段鼎其实一直关注着绮罗,她号脉的手法显然练得很好了,非常纯熟。连自己号脉之前,敲三下手腕的习惯都完整的继承下来,只是她还不自知。
但看她不问诊,直接开方,段鼎还是不很高兴的,望闻问切,四样缺一不可,所以心里还是摇摇头,觉得女儿还是毛糙了。不过想想昨晚妻子的话也对,自己没儿子,一心一意的栽培着女儿,可女儿毕竟不是儿子,就是学成了又能如何?都十六了,买几个丫头回来,教些该教的,也该为她出嫁做准备了。想到此处,段鼎倒有些黯然了。想到这儿,他又决定算了。
不过看她直接拿方子给人,他就坐不住了。才坐堂多久,就敢开方子?不知天高地厚。好在段鼎给了绮罗点面子,没骂出来。绮罗也算识相,赶紧转给了他,不然段鼎的脸还得黑一段了。
段鼎看看方子,这不是自己的习惯,这是老病人了,多少年一直吃自己的药。他一般会根据季节的不同,而酌情增减几味药。但是,总的来说,不会有大的出入。但绮罗开的方子,跟自己的完全不同。他都想拍桌子了,学了这么久,竟然连诊脉也不会了吗?
绮罗看父亲的脸,知道自己只怕做错了,却不敢做声,只能忐忑的等着父亲的发落。童年的阴影,还真不是一天二天能消除得了的。一时间,竟然全然忘记段将军的威风,在这里的,就只有段家的怯懦的绮娘了。
现在想想,程府十八年,她为何能不见父亲就不见父亲,有记忆里,父亲就没给过她好脸。好吧,自己做了不该给好脸的事,自己活该!
不过此时,自己真的没做什么啊,结果父亲还是不给好脸,绮罗真为自己黑暗的童年无比伤感起来。父母也许真心的疼爱自己,不过父亲这种严厉的爱,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起的。
当着外人的面,段鼎还是给女儿面子的,伸手号了一下病人的脉,想想换了一手,低头看着绮罗的方子深思起来。之前怒火中烧,可是静下来,他又觉得也许自己该听听绮罗的意思。
他是医痴,他人生最高目标,就是追求医术上不断进步。这方子看似与自己的不同,但细琢磨下来,却不能说绮罗错了。自己方针是中平求稳,慢慢调理,而绮罗的药显然霸道了许多,但是刚刚号脉,却也知道,病人这段时间身体还不错,这药下去,倒也经得住。换方子,显然是想求新求变。
“怎么想的?”段鼎想想看着绮罗。
绮罗怔了一下,她十八年来习惯自己开药、抓药,从来就没人置疑过她,更不会问为什么了。她还真不好说,但此时面对的是父亲,她还真不好解释,只能对病人笑了笑,问他拿了以前的药方,看看才知道父亲在问什么了。
“女儿急进了。”绮罗对街坊抱歉的笑了笑,拿笔重写了一张,双手奉给段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