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摇头道:“已经来不及了,请将军从北门逃走。我在这里断后,不过请将军借胡将军一用。”
张绣先还不同意,但看刘军就要杀来。身后是该有人替他殿后,不然难以从容的逃出去。张绣想到这里,他只好答应了他:“胡车儿借给先生你可以,但先生务必要活着出来,我今后仰仗先生你的地方还多着呢。”
贾诩听他一说,拱手道:“将军放心吧。”
那张绣辞别了贾诩,也不管城南和城外的部下了,带着一干不足千人的将士,匆匆开了北门,心想着先走北,再折西,然后南下,绕路与襄阳城的诸葛亮、蔡瑁等会合。只可惜还没走出数里,突然被一伙伏兵杀出来。张绣拎着一杆铁枪,在部下的保护下,拼命的杀出重围,身边仅剩了不足百人。此时,天上还下着蒙蒙细雨,将他的衣服和脸蛋都打湿了。
看着沐血的身子,张绣嘿然一声,手举长枪,长喝道:“驾!”
一路马蹄掀起无数的泥泞,可怜那些跟在他身后出生入死的将士,在拼死一阵厮杀后,以为从此逃出囚笼升天了,不想刚刚跑出一阵,就远远看到一排身骑烈马的将士手持着长枪,将路拦住了。将士们唏嘘着,就要勒马,早已经闯了上去。
在众骑兵之前,一人横着铁枪,骑在一匹白马的背上,正冷冷的注视着张绣,还有他的这干部下。
张绣被遽然间现身出来的赵云吓了一跳,他立即扯住马,还想着是不是应该立即折返回去。但想想,还真丢不起这个人,于是将马扯住后,又立即将手中长枪平举胸前,怒视着赵云:“子龙!”
也许赵云是恭候他很长时间了,雨水早已经从他兜鏊上顺了下来,如屋檐下的雨水,啪嗒啪嗒的滴下。而他俊白的脸庞上,被雨水洗得更白,如漂白过的一样,就连红色的朱唇,也被雨水浸泡得麻木了,变成了斑斑的白色沟壑。
虽然雨水使他脸色改变,但他的眼睛,永远也无法改变。不是冷峻,则或温柔。此刻,他的眼睛里,只有那一丝丝的杀气。
当赵云豁然的抬起头来的时候,张绣刹那间只觉胸口一痛,如针刺一般的痛。
从赵云眼中所投射而出的那股杀气,让他感到了害怕。
“你……”
张绣开口想要说话,但被赵云那股气势所慑,又缩了回去。
赵云缓缓的抬起枪,剑眉一跳,冷冷的说道:“张绣,上次一战,我已经劝过你,你也答应回去好好想想,可你一回到城里是不是把我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我当时虽然与你同门断义,但我心念你好歹曾经是我的师哥,故而才自作主张没有杀你,放过了你。我原本以为你会改过自新,自己出城投降,可你最后还是令我失望了。我明公对于此事虽然没有责怪我,但我不能不给他一个交代。”
张绣微微一愣,手捏着长枪,想到去年之败,心里仍有余悸。但他到了此时,心有不甘,还想狡辩:“你以为我再投降刘备。他能容我吗?哼!我既然决意反了,也觉没有回头路。”说到这里,他的眼睛也已经盯上了他的手。只见他那只握着长枪的白皙的手背上,雨水沿着汗毛直流,他看到这里心中一动,紧张的神色一扫而光。他哈哈而笑,拎起长枪,说道:“我倒是忘了,你引以为傲的百鸟离火枪必须借以天晴,方可发挥功效。如今大雨纷纷。我看你如何能战胜我!”
他这么有恃无恐的说着,已经不把赵云放在眼里。
然而,赵云一句话也不想跟他啰嗦,在他说话的那一瞬间,早已经腿夹着马腹,豁然冲了过去。张绣甚至不及举枪,只觉喉结处如泉水喷射,鲜血直溅。
“啊!”
张绣根本来不及想别的,将手中长枪丢了。伸手还想要去捂住流血的伤口,奈何伤口处在喉结,而且,是被对方挑出了一个血洞。如何能止得住?就在他惶恐间,只听身后赵云淡淡的说道:“就算是下雨天又怎么着?百鸟离火枪已在我心中,何须顾及天气?”
“枪已在你心中?”
张绣眼睛瞪得老大,根本说不出这句惊世骇俗的话。早已经眼睛一翻,滚下了马鞍。张绣身后的骑兵一看,都吓得脸色血色全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赵云将枪收回,喝道:“你们之中若以为能比得过我赵某的,便请一试,若不能,速速投降!”
那些人一听,看了泥地里将军的尸体一眼,再也不敢有二话,立即弃马而下,丢了手里的兵器:“将军饶命,我等愿意投降!”
刘备虽然一战得了父城,但他最关心的不是别的,却是贾诩。
“可有贾文和的消息?”
刘备询问着众将士,众将士低下头来。
旁边典韦说道:“某倒是曾见此人。”
刘备一听,赶紧问他:“快快说说!”
“是!”
典韦一拱手,立即说道:“先时,末将带着一队人马杀到西城时,曾与此人遽然相遇。只是,其时此人身边虽然没有多少人马保护,但有一员极其厉害的猛将,好像自称是胡车儿。我与他遽然相遇时,那胡车儿让此人速走,他则领着一支人马杀了上来。末将眼看他手持着一对着实沉重的镔铁瓜锤,气力倒是不小,我便与他厮杀了起来。说来,这家伙倒是不错,与末将倒是走了五六十个回合。这五六十合一过,这才将他砍杀于马下。只是,等我再去追此人,此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听末将部下说他好像趁乱子逃走了,只是到底逃到哪里去了,末将惭愧,其时不知。”
刘备一听,只道声可惜,也就不再追问了。
后数日,刘备因感父城残破,不宜大军屯留,也就将军队收到鲁阳城外。在鲁阳休整了数天,使人四处打听,只是仍是没有贾诩的消息。
“难道我真的等不到他?哎!或许是我与他无缘吧!”
也就在刘备准备放弃的时候,这一天,突然有人求见他。
刘备本不想见他,但听说是个老人家,他想他或许有什么事情要见自己,也就召见了他。及至见那老人家一举一动像极了某个人,便大胆的问道:“老人家,我斗胆问你一句,你跟贾诩贾文和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人一听,没有正面回答刘备,只是笑道:“听说丞相你在父城破后,便一直在派人四处寻找他?”
“正是!”
刘备也不想隐瞒,点头回答他。
那人一听,笑道:“那么何以他站在丞相面前,丞相你却认不出他来?”那人说着,伸手一撕,将面皮揭开,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刘备一看,先是愣了片刻,随即激动得哈哈一笑:“文和!”那人赶紧向刘备请罪,刘备拉起他的手,说道:“久寻文和不至,原来文和你却在这里。”
贾诩诚挚的说道:“罪人实不敢当丞相大人如此厚爱,城破之后,罪人便遣散了士卒,找了一个偏僻点的山洞躲了起来。没想到,丞相大人你会让人四处寻觅罪人,罪人听闻后,心实惶恐不安,本不欲相见,但不想丞相因为一个我而耽误了征讨袁逆的进程,某不得不出来,其实有愧丞相大人你如此之厚爱。”
刘备摇头道:“文和难道忘了,我向来对文和你可是敬重有嘉,又怎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责备文和你呢?更何况,彼时各为其主,你所做的,都是你应该做的。不过,从此之后,还请文和你为我划策,以定天下,救苍生于倒悬。”
贾诩拱手道:“但教某有一口气在,便追随丞相于天涯海角!”
刘备一听,哈哈一笑,捋须笑道:“我到鲁阳已久,襄阳城诸葛亮之辈想必也已经处理好了南面之事,只怕不日将对我新野城发动大举进攻,我正需要文和你的时候,也天幸文和你及时出现了。”
贾诩点了点头,说道:“丞相说得是,趁这些日子天气晴朗,正好可以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