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敬酒后,对冯零感道,冯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冯零感跟着我出来,道,苏捕头,听说你在京城过得不错啊,怎么什么风又把你吹回来了?
我说,这不还惦记着公公头顶上这颗人头嘛,每每想起,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只盼着早日来到金陵,来报答当年公公对我的好心意啊。
冯零感尖声笑道,咱家这颗人头,就在这里放着,你要有胆子就来取吧。我摇摇头,不告而取是为盗,我还是想,等哪一天冯公公亲自双手捧着这颗大好头颅,送到我家里,那时候,再收下也不迟。
冯零感冷哼道,苏捕头,夜路走多了,别遇到鬼。话别说的太满了,在金陵这地界,咱家的话虽然不能一言九鼎,但要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忽然问,去年你给胡宗宪的那五十万两银子,我一直以为是谢家的钱财,如今想来,应是王家的主意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说要是的话,我会在给你头上记上一笔账,那就胡部堂这笔账。
冯零感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我的猜想。我一直以为,当年胡宗宪在江浙总督任上时,与谢士廷颇有不合。冯零感诬陷胡宗宪,也是谢士廷的主意,没想到今日总算有了个结论。谢东来与倭寇联系颇多,照今日表现,那多半也是王家的指使了。
难怪王家能在朱悟能上台之后,迅速在朝廷中站稳了脚跟。在朱悟能复辟之中,王家暗中出力也不会少。
我又问冯零感,说,冯公公,还想跟你打听个人。去年,我们江湖司新招了一个叫武三郎的捕头,结果还没上任,就失踪了,我想冯公公应该有些印象吧?
冯零感目露警惕之色,你胡说什么?
当日江南曾告诉我,说有人在菊苑之内看到过武三郎。看冯零感如此反应,更坐实了我的猜测。薛公公倒台之后,冯零感并没有追随他的干爹而去,而是在江南韬光隐晦,想必他也知道武三郎的真实身份了。
柚木说过,如今江南,潜龙现世,真凤相生。我也猜到了,说得便是武三郎之事。而胡宗宪当年在金陵,临押送入城时,也曾经跟我说了句“潜龙在于渊”,现在仔细想来,很有可能也是指的这件事。
冯零感这是奇货可居,准备要效仿吕不韦的节奏啊?
我笑了笑,说没什么,就随口一问,毕竟占了我们江湖司一个编制。冯零感一甩袖子,就要离开。我连喊道,再聊一会儿啊。冯零感冷冷道,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我说现在不说,等下次再见你,就是你项上人头搬家之日。
冯零感身形一停,并没有转身,淡淡道,苏犹在,你在金陵城,能活一天,还是一月,全凭咱家的心情。说罢,转身就走。我心中生出一种错觉,方才他这句话,分明没有任何内力的样子,我心中却感到了一股寒意。
等我回去,张幼谦百无聊赖,这种场合太没意思了,还不如去秦淮河上喝花酒呢。我说你不怕林红衣找你麻烦?张幼谦连道,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用得着上纲上线嘛?
我向外看去,忽然看到有人给赵聿送了一张纸条,赵聿看了之后,气呼呼向不远处的厢房走去。我俩心中好奇,我跟他使了个眼色,张幼谦连忙跟了上来。赵聿来到厢房,却见王玲珑的丫鬟将他拦在了门外。
丫鬟大声道,我们小姐身体不舒服,姑爷改天再来吧!
房间内传来窸窣的声音,赵聿道,不行,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哪里有不入洞房的道理?丫鬟说,这不是白天嘛,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呢!
赵聿说你闪开,一把将丫鬟推到了一边,闯入了屋内。
里面传来王玲珑的声音,夫君,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火气这么大?
赵聿一进屋便翻箱倒柜,气呼呼道,王玲珑,别以为你王家在金陵城内无法无天,你就背着我乱来。王玲珑顿时哭了起来,说你这没良心的,大白天睁着眼说瞎话,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可不想活了!
过了片刻,赵聿才道,你真的没给我带绿帽子?
王玲珑说,人家说了,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怕就是嫁个王八,那也随王八。你竟然这么侮辱我的名声,我爹、公公都在这里,咱们去找他们评评理去!
赵聿估计也怕轩辕剑,也许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连说,是为夫我多虑了,这是我的不对,我给你赔礼。
就在此时,张幼谦忽然大声道,怎么屋顶上那么多人啊!
赵聿闻言,连忙出来,却见方才席间离去的几人,穿着短裤,趴在屋顶之上。赵聿脸色铁青,怒道,王玲珑,你来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王玲珑道,夫君,难道你没听过屋顶上的小提琴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