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为别人而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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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来找我做什么?要我和你说多少次,你这样是不会有结果的。”顾仲看着眼前的女子,他曾心爱的女子,装出一脸的不耐烦道。
这里是顾仲的房间,他的安全小屋,能没有顾仲的允许就直接冲进来的,除了他父亲顾恩晋,就是这个名叫姜夜莺的美丽女孩儿了。
通常当姜夜莺走进顾仲的房间,他们都会开展一段无意义的对话,顾仲要姜夜莺不要再来,姜夜莺要顾仲给她一个答案,结果最后谁都不能满足对方的要求,然后两人对视而坐,姜夜莺开始说些学校里,身边发生的鸡毛蒜皮的小事,而顾仲只是默默地听着,有时等姜夜莺说完他会给出一点意见,但通常他只是听着,听着,直到姜夜莺说完,而后起身离开,他都不发一言。
这是他们现在的相处方式,在顾氏父子大起大落之后的相处方式。姜夜莺依旧过着她那富贵堂皇却辛苦的生活,而顾仲则是大部分时间闭门不出,只有每周六早上的这两个小时,姜夜莺会在这里大声地抱怨和发牢骚,不用顾忌她那优雅神秘的“女王”形象,而顾仲也会稍稍忘记之前发生的事,偶尔也能露出笑容。
尽管如此,顾仲仍每次都执著地要姜夜莺别再出现,尽管到了现在,这逐渐已经发展成了一种习惯而已。
但今天不一样,当顾仲说出那句话后,姜夜莺竟然完全没有反驳。没有再追问那个“答案”,甚至没有说任何的话,她只是坐到了那个老位置上,看着顾仲,苦笑着,不发一言。
“怎么了?”顾仲了解眼前这个女人,他知道普通的事情可以让她抱怨,可以让她愤怒,但却不能让她沉默。
“阿仲,”姜夜莺苦笑道:“我想我和我父亲,需要你的帮忙——看来不管你和你的父亲经历过什么,如果我们还想活下去,就必须亲自经历一次了!”
又是这样,每次每次,都是在和他有关的恶梦中醒来,即使这次睡得是那么香甜。姜夜莺从床上直起了身,用手敲了敲头,埋怨连自己的梦自己都控制不了。
当初阿仲是怎么和自己形容言先生来着的?“不要相信言先生,他绝不是什么善良的乐善好施者,不管你父亲和他之间发生什么,你一定要置身事外”。姜夜莺无奈地看着周围想着,自己不但相信了她是巫女和造假者的女儿,还非常“置身事外”地躺在了言先生的床上……看来自己必须得找一些非常好的借口,来和顾仲还有自己的父亲姜华解释这一切了。她在睡前和姜华通过电话,但在她的说法中,她只是在“协助”言先生,给他提供信息,而言先生则依靠这些解决了那些杀手的问题。她并没有提到假造的古币,没有提到早逝的女巫,更没提到很可能是幕后黑手的舅舅,当然她最“不小心”忘记的,就是提起自己现在睡觉的地方是哪儿。
“一个人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忽然间,一个声音从浴室里飘出,打断了姜夜莺的遐想。接着,言先生只在腰间裹了一条浴巾,光着大半个身子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啊!”姜夜莺尖叫了一声,赶紧缩回了被窝里,“你你你……你怎么回来了?还还还裸着?”
“说的我好像不住这里似的。”言先生理所当然道:“如果你不在这里,我根本连这条毛巾都省了。”
“哦,感谢你为我多挂了一条毛巾……不过你整个晚上没睡,到底去做什么了?”姜夜莺反问道。
言先生也不管姜夜莺的反对,就着床沿就一屁股坐了下去:“我去探听一些消息,从一些只喜欢在半夜才醒着的人嘴里套一些东西,来证明自己的猜想。”
“我查到了那批人,就是炸了你们‘前’住处的那伙人的来历,接着我找人查了查他们的账户,然后找到了一大笔一周前同时过户的款项,在一些专家的帮助下,我已经找到那个给我添了那么多麻烦的雇主了。”
“那么,”姜夜莺咽了一口唾沫,“他是不是……”
“所有的钱源头都来自于你的舅舅,越鸣个人的海外账户——很没有悬念的答案,是不是?”言先生说着手掌一翻,一个发夹便出现在本空无一物的手心。
“你,你什么时候……”姜夜莺惊讶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脑后,果然睡觉时用来固定头发的发夹少了一个,姜夜莺气恼道:“你知道这样发型会多难再弄好么!”
“唉,女人!”言先生叹了口气,将发夹扔给了姜夜莺:“我本来是想表达‘背叛往往就发生在你脑后’这件事的,不过我却忘记了女人……算了,起身吧,我们也该行动了。”
“行动?”姜夜莺将发夹重新别上,疑惑地问道。
“没错,现在我已经得到证明了,所以就像你之前说的,我们现在要杀将过去,并杀他个干干净哪~净!”言先生叉着腰用京剧的腔调说道。
“…………造型是不错,不过你的浴巾掉下来了。”
“不用管他,我比较喜欢凉快些。”
“……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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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告诉我我们为什么又偷了一辆车么?”姜夜莺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驾驶座旁被敲碎的车窗,觉得一切似曾相识得有些过份。
言先生一边熟练拉扯着电线打火,一边悠然道:“你是指在爆炸与枪击现场出现过的那辆赃车?我可不希望因为它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已经放回原来的地方了。”
“然后找了辆差不多破的车来?真不知道你怎么在上海找到那么多这种车子。”虽然车还没有跑起来,但发动机的巨大轰鸣让姜夜莺相信,这辆车颠起来一定比之前那辆还厉害。“还有……这次你又在后座放了些什么?”姜夜莺再次皱着眉回过了头望向车后座,那里摆放的东西,比起上次的更让人惊异。
“只是一些视觉效果比较足的东西。”言先生道:“你舅舅的家就像是一座守卫森严的堡垒,没有夺人眼球的东西做掩护,我们也很难进得去。”
姜夜莺闻言非但没有释然,反而更加困惑了:“那只大懒狗也算是某种‘视觉效果’么?”
在被各种东西塞得满满的后座上,道格给自己理出了一个大大的空位,并且很自得其乐地蜷成一团,看着姜夜莺疑惑地眼神,不屑地打了一个哈欠。
“你说过你和你的舅舅很亲,那你该知道,你舅舅家养了很多狗吧?”言先生答非所问道。
姜夜莺点了点头:“是啊,我记得起码有七八条狼狗,好凶的,除了我舅舅谁都不亲,以前他的狗还把我吓哭过几次,害得我到现在都不怎么喜欢到他家去。”
“说不定这就是他要的效果,将他不想让人看到的东西,藏在凶恶的狼狗身后。这也就是我们为什么需要这只大懒狗的原因。”言先生说着指了指后座上的道格:“如果说我在对付人方面是专家,那它就是对付狗方面的大师了,还是可以得几国勋章的那种。”
姜夜莺看了看道格,又看了看言先生,叹了口气:“好吧,我就当狗和他主人一样‘狗’不可貌相吧!”
破城: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越鸣焦燥地玩弄着指尖的硬币,一遍遍地想着,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偷走了姜华的一些东西,再使用了一些手段,让姜华落入了他爬不出的低谷,并且还让他惹上了许多杀人如麻的“债主”;接着雇用了最适合这件事的人,一群被像姜华这样的富翁逼得走上绝路的人,他们有能力,有智慧,也有足够的火力去结束任何人的生命,而且不留任何痕迹。这样,越鸣就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姜华的死,无数的替罪羊和嫌疑犯可以让警察在十几年内都不会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他也会一步步接收掉姜华所创造的一切财富与权利,以及……
事情本应该是这样的才对,但现在自己找去的杀手非但没有杀死姜华,反倒在留了一条“你的钱不够我们冒险”的消息后,便消失无踪了;接着为他工作的IT发现他的银行账户被人反追踪,而那个账户则正是自己杀手们工资的“来源”。
越鸣知道是谁做到了这一切,却又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经济能力的姜华,到底从哪儿找来了这样的一个奇人异士?根据线报,姜华的身边现在有一个力大无穷,不怕子弹,可以在空中飞行,甚至可以用念力让可乐爆炸的怪物。虽然越鸣也见过许多奇人,但他始终疑惑不解的是,这样的人为何要搀和进来,他到底又有什么利益可图?
越鸣隐忍了这么久,隐藏着心中的忿恨和姜华称兄道弟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他可以实践自己的诺言。他不会允许事情因为一个半路杀出的陈咬金而败坏,即使这意味着他要再找一批杀手,再花更多的钱,甚至意味着事情会败露,越鸣也绝不肯就此轻易罢手。
就在越鸣下定决心,准备拿起电话拨通另外一批“备用人员”的电话时,电话铃声却不失时机地响了。
越鸣眉头紧锁,因为电话的来电显示上出现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越鸣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按下了“接听”的按键。
“是越鸣越先生吧?”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越什么?不好意思,我恐怕您打错电话了。”越鸣说完,就准备挂掉电话。
低沉的男声不急不缓道:“是么,但那个左手绑着黑色绷带的哥们手机里却只有这个号码,而当他的另一支手也被折断时,他惨叫的名字确实是‘越鸣’来着的……”
越鸣放下了准备按下“挂断”键的手指,将电话重新拿到耳旁:“你到底是谁?”
“魔术师。”低沉的声音笑道:“可以让白天变成黑夜的魔术师。”
“嗯?”越鸣透过窗户看着已经逐渐变黑的天色,疑惑不已。
但仅两秒之后,越鸣彻底明白了那个男人的意思——一瞬间,房间里所有的灯全部都灭了,屋子里忽然变得一片漆黑,越鸣望窗外一看,不仅是他的房间,他的整个戒备森严的别墅中一下子找不到任何的光线。
停电?这个时候?那一整套价格昂贵的警卫系统不就彻底没用了?真应该先去买个备用发电机的,越鸣自言自语了一句后,继而庆幸起自己还有一套不费电的“保全系统”。
几乎是在灯火熄灭的同时。越鸣的院子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犬吠。这些吠声中气十足,即使是一公里之外也清晰可闻,可见越鸣将他的猎犬们训练的多好。这些忠实的伙伴并不需要灯光,它们在暗夜里也可以对付所有的入侵者。
“好吧,魔术师先生,你做了件无意义的事,把黑夜仍变成了黑夜,但那又如何呢?”越鸣气定神闲地对着手机问道。
“然后,魔术师会把白天再还给你。”电话那头话音未落,越鸣的窗外忽然闪出一束冲天的光亮,逼得越鸣一下子都睁不开眼。
屋外的猎犬们仍在吠叫着,但叫声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当越鸣的眼睛逐渐适应,重新走回窗边时,他看到的是一副他永远无法想象的场面——别墅的院墙被熊熊的火焰所包围,跳动的火舌窜过院墙,已经点着了他院内的大树;他那些百里挑一的猎犬们,则全部蜷缩在别墅的大门处,起初越鸣以为那些狗是被火光吓住了,但当他定睛一看,才发现一只毛色不同的狗,正挺直着身子,一步步地向别墅靠近,每当它向前走一步,他所有的狗都会往后退一步,似乎都被吓住了一般,谁也不愿意去接近这个外来者,哪怕只是和它眼神接触,猎犬们都会低吟着低下头,不敢与其正视。
这是怎么回事?越鸣养的狗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可能连狮子都不怕,却会害怕这个毛发很乱,且浑身肥肉的大狗?越鸣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事实,不过与此同时,他也迅速地做着反应,他打开房门和房门外的保安耳语了几句,命令其把所有外头的人都调去灭火,而屋里的保安则去对付那只怪狗——他要求所有的人快速且安静的行动,尽量控制住事态不要太过张扬。
越鸣也是个老江湖了,当年也没少干泼油漆放火的勾当,所以他一眼就看得出那些骇人的火光亮是够亮,势却不够大,恐怕只是拿加了料的汽油在水泥地上做的秀,颜色越艳的火反而越烧不长。他放了这把无谓的火,恐怕只是想吓得自己去报警,然后警察就会把这里翻个底朝天,这样一折腾,恐怕在越鸣有机会再联系到杀手之前,姜华已经逃之夭夭了。越鸣可不是这么好骗的,他才不会去自己给自己惹麻烦,这些火他的保安们就能解决,而即使院子里的那只是“狗王”,五个警卫和他们手里的电击枪也足够处理了。
“好吧,魔术师先生,我见识到你的惊奇表演了,但我还是没有被唬住,你除了熄灯点火的把戏,还会些其他什么嘛?”越鸣再度拿起电话道。
嘟…嘟…嘟…电话那头是连续的短忙音。哼,还以为是什么奇人,原来也只是一个噱头很足的二流货色,越鸣将电话甩到一旁,不屑地想着。也就在这时,那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背后响起。
“我还会大变活人,当然不是大便的那个大便。”那个声音悠悠地调侃道。
越鸣大吃一惊,当他转过头时,他看见了他的外甥女,美丽的姜夜莺,以及一个穿得吊儿郎当,笑得吊儿郎当的年轻人。
“介绍一下,”年轻人笑得阳光灿烂:“这位是您的外甥女,姜夜莺姜大小姐。”他先指了指身后还没回过神来的姜夜莺,接着又指了指自己握拳的另一只手:“而这是一位是拳头先生。”说完,言先生的一拳就狠狠地砸在了越鸣的脸上。
时间拨回到一个小时前,在离越鸣的别墅百米远的一棵三层楼高的银杏树上,言先生正架着高倍的望远镜,从树叶的缝隙中窥看着越鸣的一举一动。
“我们一定要这样么?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不过为什么我们还不直接杀进去?”张大着眼看着脚下,既害怕又要保持平衡不至于让自己摔下去的姜夜莺,可不觉得几根纤细的枝条就比言先生的怀抱还要保险。
言先生把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了姜夜莺,给她指了个方向道:“透过那个窗户,看看那个应该是你父亲的哥们手上拨弄着的是什么。”
“好像是……好像是一个硬币?”姜夜莺凝神看了许久,才能勉强分辨出在越鸣的手指尖转动的圆形物体是个硬币。“那个就是我父亲的‘幸运币’么?”发现自己的舅舅背叛了自己的父亲,这种感受实在是无法用言语表达清楚的。无奈与愤怒的情绪交织,但这些情绪却又都非常虚弱,虚弱得姜夜莺自己都觉得有些可悲。
“现在只有先假设那个硬币就是了,因为这样会简单上许多。”言先生他拎起摆放在树杈间的油桶,“接着只要引开那些碍事的保安和狗狗们就行了。”
“就行了?为什么每次最麻烦的事情到了你嘴里就变成最简单的了?”姜夜莺问道:“我知道你的答案肯定和超自然范畴的‘言咒’有关,不过你到底打算怎么进去?”
“三个词,放火,放狗,”言先生神秘一笑道:“然后是放拳头。”
一个小时后的现在,姜夜莺站在言先生背后,看着他一拳头将自己的舅舅打倒在地,她才算明白到底什么是“放拳头”。
姜夜莺看着被迎面一击打的半天爬不起来的越鸣,在心头跳动的,那一直很虚弱的怒火忽然一下子灼烧了起来,烧得姜夜莺无法自抑,她忽地一步跨到越鸣身前,蹲下身用手抓住越鸣的领子,吼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你要毁了我父亲,还有我的生活?”
越鸣头昏昏沉沉地抬眼看了看姜夜莺,这么愤怒的小外甥女他也是第一次看见。看来自己的事完全的败露了呢,越鸣无奈地想。但听到姜夜莺的话,他还是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毁了你的生活?我可爱的夜莺公主,你根本就从未拥有过足以被毁掉的人生,你的人生在十岁之前,在那天之前就已经被毁了。”
“我的人生?你才是……”“让他说下去。”姜夜莺的愤怒被言先生冷冷地打断,姜夜莺中烧的怒火从她回首的一瞥中喷射而出,但当与言先生的平静如水的眼神一交会后,热火好像忽地就冷了下来。言先生做事一定有言先生的道理,因为言先生什么都知道,那个眼神是给姜夜莺传递了这样的信息。姜夜莺那无名浓烈的火被言先生那冰澈透心的水一浇,居然也就熄了。“好,我亲爱的舅舅,我也想听听你想说些什么。”姜夜莺依然恨恨地盯着越鸣,抓着他领口的手也并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