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呆屋里怪闷的,就出来走走。。。顺便跟这些久别重逢的老朋友打个招呼。让小鱼姐姐挂念了,给你陪个不是。”杨昊说着拱手作揖。
“哟,您可别这样,我可受不起。”小鱼嘴上虽这么说,却站着一动不动,坦然地受了杨昊这一拜。
一个多月来,杨昊对西宁侯府的状况大致有了一些了解,这座位于长安城高尚住宅区的府邸占地近百亩,除了两位主子(章夫人和自己),还有四十三名奴仆,男女各约占一半。
三位管家外,就数内院的几个侍女地位为高,这其中又以章夫人的两个贴身侍女为最,这两人一个叫晴儿,另一个就是眼前的这个小鱼。
晴儿比小鱼略微高一些,却瘦的怕人,身材就像一根竹竿,直上直下的。她的皮肤很白却暗淡无光。与小鱼说话时的莺声燕语、温婉动听不同,晴儿说话总显得冰冷生硬,不光说话冷硬,就连看人的目光也是冷飕飕的。。。
杨昊醒来后的最初几天是晴儿在床前侍候的。不知怎么的,杨昊很害怕看到她的眼色,跟她说话时总要酝酿半天,生怕说错了,被她责骂。等自己能下床走动后,就换成了小鱼来服侍,小鱼聪慧温柔,杨昊在她面前没有任何压力。两人形影不离,无话不谈。
“我有一事不明,请小鱼姐姐赐教。”
“赐教不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晴儿她,我以前得罪过她吗?为何她看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
“你真记不起来了?”小鱼突然冷下了脸,她盯着杨昊的眼睛,挖苦道:“公子,您不会真让鬼附身了吧?”
“我是绿毛鬼转世,专门来吸你们这些红男绿女的精血,吸满百人,我就能重生为人了。。。”杨昊翻着白眼,张牙舞爪地向小鱼胸前抓去。
小鱼厌恶地打落了杨昊的“鬼爪”。
“亏你能忘得一干二净。”小鱼突然变得很冲动,“你忘了去年十一月十一日?你寿辰那天?喝了点酒就借酒耍疯,你把人家怎么啦?亏得晴儿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换成我……”说到这,小鱼的话戛然而止,脸颊一片酡红。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恶狠狠地说道:“换成是我,我就先剪掉那个祸害,看你以后还能害人。”小鱼的心情很激动,饱满的胸脯一起一伏的。
杨昊已能猜到事情的大概:呆霸王酒后意图强/奸晴儿,撕扯之中晴儿抓起一把剪刀,她本来有机会干掉入侵者,但她没这么做。为了保住自己的贞洁,她选择了自杀。
晴儿和小鱼都是西宁侯府的奴婢,奴婢和从外面雇佣来的仆佣不同,她们只有名没有姓,没有独立的人格,生死荣辱全由主人说了算。。。她们唯一的出头的机会就是被主子看上,纳为小妾,妾本质上也是奴婢,但总算的是半个主人了吧,倘若再能给杨家添个一男半女,这辈子也就算熬到头了。
可是晴儿却宁死也不肯受辱!这让杨昊颇为感慨,他没料到外表纤弱的晴儿竟如此刚烈。
“我真混蛋!我真该死!”杨昊狠狠地扇了自己两耳光,做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这一半是出自真心悔过,另一半也是想借小鱼之口向晴儿表达自己的歉意和痛改前非的决心。
杨昊的怪异举动让小鱼既感动又害怕,感动的是公子爷大病一场后,整个人变得善良有担当了,怕的是他这么折磨自己,万一误伤了自己,自己如何向夫人交代呢。
小鱼赶紧拖住他的手,劝道:“事情都过去了,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了。我们两个还不都是你碗里的肉,早吃晚吃还不都是一回事吗?”小鱼眼眶中噙着泪花,她继续说道:“请你看在我们十几年任劳任怨的份上,不要太作践我们就是了。”
杨昊抓着小鱼的手赌咒发誓道:“你放心,我发誓今生今世一定好好待你们两个,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姐姐一样。”
“谁是你姐姐了。”小鱼冷脸着喝道,“你姐姐在孟州老家呢。要是让她知道你乱叫别人姐姐,小心她揭了你的皮。”
看着错愕不解的杨昊,小鱼不由地“扑哧”一笑,说道:“任你天不怕地不怕,听到孟州一枝花也要吓趴下。”
杨昊心里嘀咕:“什么孟州一枝花?她是我哪门子姐姐?难道比母大虫孙二娘还厉害?”杨昊正想向小鱼问个究竟,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嘈乱声。
小鱼脸色一变,急忙叫道:“快走公子,玉郎来了!”杨昊听到“玉郎”两个字,心里骤然紧张起来。
自己醒来后,朋友们少不得要来探望。如何不让他们看出自己是个冒牌货,杨昊颇费了一番心思,他先从小鱼那打听清楚朋友们的家世背景,和自己的亲疏关系,以及个人喜好,等等。他将这些信息记录下来,熟记于心。
与朋友交谈时,他少说多听,时机一到,小鱼便以“公子大病初愈,不宜久坐”为由,委婉地下达逐客令,一场会面就结束了。
杨昊陆陆续续接待了十几拨来客,应付的滴水不漏。
但这个“玉郎”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玉郎”名叫殷桐香,是杨庆世交莱国公殷开最宠爱的小儿子,与先前来的那些泛泛之交不同,殷桐香和杨昊是一口锅里搅勺的真弟兄,两人知之甚深。想过他这一关绝非易事。
杨昊此时脑中一片混沌,他正在思索应对之策,一个短小精干的白衣少年大步闯进了练功房,一把薅住杨昊的衣领,破口大骂:“呆瓜,看你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