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不了你,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先生要我出卖朋友?”
“朋友?”老者一声冷笑,将茶碗往桌案上狠狠一顿,“明知是火坑,还把你往里推,这算是哪门子的朋友?”
“这——”赵栋苦着脸说不出话来。。。
“夫君你不为自己也该为两个孩子着想吧。”躲在门外偷听的晓月忍不住冲了进来,跪在赵栋面前苦苦哀求。
老者瞪着犹豫不决的赵栋冷飕飕地说道:“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钦犯,陪上妻子儿女的性命,你以为值得吗?”
赵栋还在犹豫时,铃儿和小虎从后院跑了出来,看到母亲跪在地上,他俩也跪在了地上,哇哇大哭了起来。
赵栋一咬牙道:“先生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老者点点头对晓月道:“你速带着孩子离开这里,巷口有一辆马车,他们会送你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说罢,他解下一个锦袋交到晓月手中:“这是五十两金子,抵得上你这份家私了吧。”
晓月不敢接锦袋,泪眼汪汪地望着老者道:“求大人放过夫君,他是被人利用的。”
老者笑道:“你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他的。不过眼下他要帮我们找到一个人,只有找到这个人,他才能脱得了干系,你们顺利离开长安回汉中过安稳日子。”
赵栋催促晓月道:“你就听大人的吧,好好带着孩子。我不会有事的。”话虽这么说脸上却露出了生死离别的表情。
两个孩子也意识到了什么,紧紧地扯着父母的衣襟不肯放手,晓月连哄带骗,才将铃儿和小虎带出家门,家具细软一概抛弃不要。。。
“现在你带我们去找赵奇。”老者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左神策军判官吴臣。”
————————
骤然富贵的李训在太极宫西北角的修德坊置办了一所大宅,供他的父母家眷居住,而他本人则一直住在安兴坊一所不起眼的小宅院里。说不起眼,并非是说安兴坊的宅邸简陋狭小,实际上这座宅邸是宗室皇亲、前宰相、名震朝野的牛党领袖李宗闵的私宅,几个月前李宗闵被李训、郑注联手挤出朝堂,此时正在潮州做司户呢。
罗立言奉献的几个歌姬穿着薄如蝉翼的纱罗在轻歌曼舞。。。门客们不时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这些门客大半出身江湖草莽,指望他们能安安静静地坐着观赏歌舞,除非是用链子将他们锁住。
李训阴沉着脸坐在主座上,不吃不喝,不喜不悲,只是阴沉着脸。
他刚刚得到消息:王守澄的忠实追随者林士海被神策军判官吴臣从同州带回了长安,虽然目前还不清楚这个林士海究竟知道多少秘密,但是可以肯定,这个人落在仇士良的手里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仇士良将会怎么利用他呢?这又将对自己即将施行的那个计划产生怎样的影响呢?李训在苦苦思索。
厅中嘈杂的声音丝毫没有影响李训的思路,李训现在极度悔恨自己没能在王守澄宅邸杀了林士海,更恨罗立言这无能之辈,手下数千捕快暗探竟让林士海从容逃出长安并落在了仇士良的手里。
李训很快原谅了自己的失误,他把所有的恨都转移到罗立言身上,因为仇恨,李训的脸变得扭曲起来。
罗立言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的失误,也知道心胸狭窄的李训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因此他不惜重金购置了几个绝色歌姬献给李训,为了避免面对面时的尴尬,他特意拉上了李孝本和李训招募的一群门客一起前来,可是看着李训阴沉扭曲的脸,罗立言仍觉得心里凉风阵阵。
他几次想起身给李训敬酒,最后都止住了。
轻慢舒缓的宫廷舞结束了,乐师们奏出旋律热烈的胡曲。
厅堂中那些粗豪汉子叫声一片。
罗立言终于鼓起勇气,站起身向李训敬酒。
罗立言心里直打鼓,后悔又矛盾,李训是个说翻脸就翻脸的人,倘若他当着众人的面不理睬自己,自己这张老脸往哪搁?
还好,李训没有驳自己的面子,他端起了酒杯,甚至还试图挤出一丝笑容。罗立言突突乱跳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像武将一般把杯口朝下,以示自己的敬意。
然后他紧张地看着李训,看着他慢慢地把酒杯送到自己的唇边……好,只要略舔一下,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就可以放下来。
就在此时,李训突然将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冲着添酒的仆从怒骂了声:“妈的个*,你是怎么干事的?”
乐舞停了,歌姬们吓呆了,添酒的仆从伏地谢罪……
罗立言面如灰土,长着大嘴无声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