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消息的另一种解散也立即深入人心,看起來今上时日无多了,否则纵然现在无子,将來也说不定,何必急着封自个的叔叔为皇储呢。
小民有小民的智慧,看事不可谓不准,但也稍有偏颇,李炎的确时日无多,但并非如坊间揣测的已经奄奄待毙,相反他现在精神头好着呢,他正在和他的杨卿谋划一件大事,一件中兴大唐的大事。
皇帝精神头一上來,李好古就觉得有些吃不消,召见朝臣,接见外使,批阅奏章,安抚六宫,打马球,赛龙舟,雏菊,打猎,夜宴,变着法子玩。
这不,他老人家,心血來潮,下旨在西郊含光殿前举办一次马球比赛,他亲自担任飞龙队主将,偏将副将全是朝中亲贵,不是国公就是郡王,和他做对手的是长胜队,主将是西宁郡王杨昊,下面的不是侍郎就是将军,满朝亲贵。
长安城无人不在议论这场即将到來的龙争虎斗,大明宫里多少年沒有这样的盛典了。
李好古忙着为马球赛奔忙时,杨昊也忙的不可开交,含光殿的马球赛只是个幌子,刺马营五社一统的无面会才是真正的目的,到场参赛和观战的,除了嫔妃、夫人,幼子,一色都是刺马营四品以上大员。
把第一次无面会安排在西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尽管刺马营现在已经独步天下,再无天敌,但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不容易一下子就改过來。
在论及第一次无面会安排在何处时,五大总管各执一词,长庆社建议在城外猎场,元和社主张在城内某处大宅,大和社甚至主张去洛阳,杨昊则中意去曲江池湖心的迎风阁。
五家各执一词,争执不休,最后德高望重的定安大长公主一锤定音:干脆设在皇宫,三大内,东内大明宫,西内太极宫,南内兴庆宫,任你们选,老娘都沒问題。
大和社第一个反对,说三大内现在都在宝历社手里,万一宝历社持强耍赖呢。
大长公主恼了,把桌子一拍,喝道:“皇帝跟杨大总管都在,你怕什么。”她又瞪着杨昊,粗声大气地喝道:“老娘到时候可是要带刀子去的,你敢用强,老娘先捅了你。”
杨昊笑笑说:“回头我就坐您身边,做您的人质。”
话虽如此,大和社还是提了一个要求,到时各家都带兵刃,警卫自家负责,不要禁军,杨昊答应了,并表态说宝历社绝不带兵刃入场,以示诚意。
会昌五年秋八月,西禁苑的马球赛如期举行,有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众人的心思也不在马球场,因此这场球打的并不好看,照例也是飞龙队大胜,龙颜大悦,赏赐颇丰,公子命妇们热闹了一天,领了赏赐,一个个依依不舍地离去,留下成年男丁夜晚赴宴,只有不多的女人,如豪爽的定安大长公主,德高望重的鲁王妃留下來饮宴。
据说夜宴开始的时候,太皇太后和生母太后也來了。
那次夜宴就设在含光殿前的马球场,皇帝和亲王、郡王、公主、王妃及随后赶到的两宫太后坐在含光殿的宫台上,其他的人不论高低皆席地而坐。
席间歌舞助兴,乐声大作,灯火通明的热闹场景几里外可见,谁也不曾想到这等祥和的饮宴后來竟然发生了意外,以至于数十位王公重臣互相殴击,至一位国公、三位侯爷和六位大臣的死亡,重伤的有三十余人,轻伤的也有**十人,以至于天子龙颜大怒,摔杯怒斥:“汝等还认朕这个大唐天子吗。”
据知情人说,饮宴到深夜后,才发生的意外,那位豪爽的定安大长公主因为敬酒的事和西宁王产生口角,继而拔刀刺伤了郡王的左臂,郡王起身躲避,大长公主紧追不舍,因此造成了混乱,那些和郡王有旧的欲劝和,却被公主杀了一人,据说公主还想杀驸马都尉余晨湾,亏得余晨湾跑的快才幸免于难。
后來太皇太后替公主和郡王调和,要郡王给公主致歉,郡王不肯,拂袖而去,那些跟公主好的人拦着不让,跟郡王好的人就过來助阵,终于酿成十死百伤的悲剧。
天子怒而离席,令禁军将一干斗得跟乌眼鸡似的王公贵胄全部羁押在宫里,一口气关了三天三夜,等他们的怨气都泄了认了罪才准放他们出宫,始作俑者定安大长公主和西宁郡王则被一连拘押了半个月才放回府。
定安大长公主回府后就让家人去棺材铺定了一副最好的寿材,躺在里面,说自己已经是个活死人,躺着等死最好,她这一带头,长安城里棺材铺的生意突然火爆起來,那些达官贵人争相來订购寿材,现场看货,付了定金,让棺材铺敲锣打鼓送到附上,闹的跟娶亲似的。
虽说京城里怪事多,可这等怪事真是千古未见啊,有心人据此推断,长安城里有一股逆流暗涌,这是要出大事的征兆啊。
果不其然,半个月后仇士良谋逆大案爆发,已入土一年的前左卫上将军、内侍省监,被开棺鞭尸,褫夺一切封赏,株连所及,纷纷人头落地。
人们才恍然大悟,才不觉惊叹:“什么叫作死,这就叫作死。”
棺材大戏刚刚落幕,西宁王的婚礼就热热闹闹地拉开了帷幕,一草一木可窥荣衰,联系到不久前回京的光王已经辅佐天子掌理朝政,好事者推断长安城的天可能又要变了。
大明宫里敲响了元旦的钟声,长安城迎來了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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