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得? 众人不禁都沉默了。如今世道乱? 前些年江北大乱的时候? 江上总漂着尸体? 侥幸过江来的难民有多惨,他们都是见过的。万幸东江一直太平,日子过得安生。倘若真来一个会搅事的世子妃,还把世子迷得神魂颠倒,那日后可就不妙了啊!
这么一想? 世子选妃可不仅仅是他一人的事? 竟是关系到东江千万百姓的身家性命。不能让世子被美色迷惑啊!
静默中? 忽然听得一声笑。
众人看过去? 发现是个文士,一身半旧斓衫,相貌清癯。他转过头来? 瞥向先前说话的年轻人,袖着手道:“小友,你先前说徐大小姐爱慕权势,徐三小姐骄纵无礼,老夫却有几个疑惑,想问一问。”
他态度温和,那人也不好直言拒绝,只得硬着头皮问:“什么?”
文士伸出一根手指:“其一,世子年岁几何?”
这话不用他回答,旁人已经答了:“世子应当十九了。”
文士点点头:“世子这年纪,已经不是情窦初开了,他先前对那些姑娘视若无睹,可见并不贪色,如今对徐大小姐这般,还是动了真情的可能性更大吧?少年人,对待心慕之人,自然是掏心掏肺的,不过亲自送到驿馆,叫个嬷嬷来照应,算得了什么呢?诸位想想,自己年轻时喜欢一个姑娘是什么样的。”
这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偷偷省下吃饭的钱买帕子送她,为了看上一眼能守好几天……这些谁没做过?世子身份尊贵,自然不用这样,不过叫个嬷嬷来照应心上人,确实不算什么。
眼看众人信服,年轻人急了,说道:“这位先生,我可没说世子不好,而是说……”
“说徐家小姐不好嘛!”文士截断他的话,仍然笑呵呵的,伸出第二根手指,“那我要问第二个问题了,徐家小姐是什么身份?”
这个问题仍然不用他回答,众人纷纷说了:“南源刺史之女。”
“这就是了。”文士颔首而笑,“南源刺史徐焕,多年来颇有威名,其治下南源太平兴盛,近来又得了雍城,不可小视。这样一个邻居,你们说要不要重视?王爷给徐家下帖,就是示好的意思,若是婚事成了,那么两家就有了盟约,不用再彼此防范。所以说,徐大小姐此来的身份,并不仅仅是世子相亲的对象,更是南源的使者——既是使者,又怎么能住到外祖家呢?那也太不像了。”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确实,若是住到外祖家,不像样子。”
“不错,不去周家,不是什么爱慕权贵,而是公私分明。”
文士趁机说下去:“再说徐三小姐骄纵,诸位不妨想想,这些高门贵女从小吃什么用什么?驿馆布置得再好,还能有她们的闺房舒适?住不惯很正常。你们觉得麻烦主人,其实对世子而言,不过是吩咐一句话的事,算得上什么麻烦?”
这话说得茶客连连点头:“也是,驿馆那地方,往日住的都是什么人?叫千金小姐去住,也难怪不满意,该说他们布置得不妥当才对。”
还有人发散开来:“这样说的话,世子也不是被美色迷住了,而是担心怠慢了使者,影响双方的关系啊!”
“对对对。这桩婚事还是成了好,这样就能太太平平,不用打仗了。”
“没错。”
……
茶馆二楼,有人放下竹帘,问旁边的人:“听到了吗?我这样叫人挑拨,都被化解了。他是一心想娶徐大小姐,才会事先就做好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