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吟赶往京城之时,一辆马车停在了宫门口。
小内侍前来接应:“可是薛大家来了?”
马车里传出黄莺出谷一般的声音:“是,有劳公公了。”
紧接着,侍婢扶着一名妙龄女子下车来。粉面淡淡铅华,乌髻松松挽就,整个人素雅而端庄,隐约又有一番风流姿态。
值守的侍卫已经看呆了,还是小内侍递上令牌,才醒过神来。他假意咳了一声,一边翻看令牌,一边偷眼去瞧。
“原来是永寿宫的,这就是长宁公主的新教习吧?上头已经交代过了,请。”
“谢大人。”薛如屈膝行礼,螓首微低,露出优美的侧颈。
侍卫急忙转开头,不敢去看。
薛如跟着小内侍,款款向后宫行去。
小内侍第一次接到主子的差事,兴奋不已,一个劲与她说话:“薛大家第一回进宫吧?咱们公主性子活泼,瞧着有些刁蛮,其实人很好的。只要你真心待公主,公主就会投桃报李……”
薛如含笑听着,时不时点头,末了道谢:“多谢公公关照。”
然后将准备好的红包轻轻塞进他的袖子。
小内侍吓了一跳,不知道该不该收,薛如已经说道:“妾身来之前,请教过规矩,不知道做错了没有?”
她这样一问,反倒让小内侍放松下来,顺水推舟地收了,回道:“薛大家客气了……”
心里暗想,怪不得给公主找了这么个师傅,这位薛大家虽是教坊司出身,却是进退有据,一点不输那些贵夫人。
薛如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边的笑加深,变得意味深长。
她看着阳光下金碧辉煌的皇宫,想起那天在小院的情形。
“什么?我去教长宁公主?这……”
“怎么,你不愿意?”主位上的男人眼神轻轻瞥了过来。
薛如连忙否认:“妾身当然愿意,只是……我这等身份,如何能进皇宫……”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已经带了怯意。
不管在外头多么嚣张跋扈,她内心始终为自己的出身自卑。生在教坊司,即便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被那些男人高高捧着,可每每说到嫁娶,他们就会换一副嘴脸。他们宁愿娶村姑为妻,纳她为妾都是羞耻。
她这样“污秽卑贱”的人,如何能教导最尊贵的公主?皇城里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会允许吗?
“怎么不可以?”男人轻轻笑道,“薛大家虽然身在教坊司,却一向洁身自好、自尊自爱。你是以琵琶绝技闻名的艺伎,可不是那些以色侍人的娼妓,莫要自轻自贱。”
说到最后四个字,男人的目光已经冷了下来。
薛如打了个颤。很久以前,主子就刻意宣扬她的名声,甚至请那些才名远扬的文人雅士为她写诗作词。所以说,薛大家这个人不是她自己的,她这样自贬,是在坏主子的作品。
想明白这一点,薛如再有半点疑虑,恭顺地回道:“是,妾身愿意进宫,教授长宁公主乐理。”
男人满意地点头,这才将一份誊抄的圣旨交给她:“你不是恨那徐三小姐入骨吗?过不了多久,你的仇人就来了。有机会报仇,是不是很开心?”
薛如看清上面的字,不禁惊怒:“陛下莫不是要封赏她?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