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凌一听就知道,皇帝在等确切的消息。
他倒是不怕,父亲敢这样说,肯定做好了准备。于是又感激又焦灼地回道:“陛下如此关怀,小臣真是受宠若惊。只是家父重伤卧床,每时每刻都在煎熬,小臣恨不得立刻飞回去,守在他身边。”
皇帝语气柔和:“你是个孝顺孩子。别担心,朕留你几天,也是为了给你调兵护送,这样一路快马,倒比立刻就走还快些。”
燕凌仰头看他:“真的?”
看他哭得鼻头通红的样子,一张小白脸写满了委屈,皇帝想着他跟太子同进同出的,也算在自个儿跟前养了大半年,不禁怜爱心起,说道:“自然是真的,朕还能骗你?”
燕凌这才露出一点笑模样,又很快收起来,叩头道:“小臣谢陛下恩典,这世上除了母亲,再没有人比陛下待我更好了。若是父亲无恙,小臣还来给陛下当侍卫,哪怕守门也行。”
他这番话说得极其真诚,听得皇帝很是动容,心想,燕述这个人虽然讨厌,儿子倒是生得讨人喜欢。他这回要真死了,自己不介意对他儿子好一点,到时候多给燕凌封赏,再助他掌握兵权,叫燕承欺他不得……
皇帝笑着点头:“行了,回去擦擦脸,做些准备。你要回家,也得收拾行李不是?”
“是,小臣遵命。”燕凌放下心中大石,出了御书房。
太子跟着他一起出来,说道:“你别难过,昭国公定然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燕凌擦掉眼泪:“谢殿下吉言。其实我们这样的人家,心里都是清楚的,为国捐躯、马革裹尸就是最好的归宿,只是身为人子,终究盼着父亲平安。”
太子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送他出宫。
两人才出了门,就瞧见余充大步而来。
燕凌心中一凛,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太子也是身躯一僵,脱口而出:“他怎么来了?”
余充很快到了他们面前,向太子施过礼,张口问道:“殿下这是要去哪?”
这语气,当他小孩子似的。
太子听得十分不爽,却只能按下来,回道:“余大将军来了啊,孤送燕二出宫。”
余充的目光在燕凌身上定了一瞬,点了下头:“太子与武安侯感情真好。”
他明明是在夸奖,太子却觉得后背冒上来一股凉气,忙道:“余大将军有事禀报?父皇这会儿正好闲着呢!”
余充点了点头:“臣先进去了,失陪。”
看着余充进门,燕凌迟疑了一会儿,终究没理由再留下,只得在太子的陪同下慢慢往宫门行去。
到了宫门前,看着太子懵然不知的样子,燕凌停下来,真心说道:“殿下,我走以后,你再遇到事,就到陛下面前哭诉。千万记住一点,对你来说,他首先是父亲,然后才是君上。这世上只有他是真心对你的,而你毫无保留地敬爱着他。”
太子怔了怔:“阿凌……”
燕凌拍拍他的手臂,语重心长地说:“父子永远重于君臣。”
太子心中百感交集。他虽然迟钝,但也知道这半年燕凌帮了自己多少忙。每回遇到搞不定的事,找他准能解决。现在他要走了,还这样关心着自己……
想到御书房里皇帝说的那些话,太子很是羞愧。
带着这样的心情,他说:“你放心,我会在父皇面前为你说好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