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大逆不道,村民听了都害怕,不想跟着他沾包,也就没人敢管他了,这一阵他就天天在城隍庙里坐着,疯疯癫癫的,整天骂大街,说老天不开眼,眼瞅着要跟小翠差不离了。
说着,李国庆摇了摇头,窥视了我一眼:“千树啊,我听卢旺达说,你在县城做的是跟济爷以前一样的买卖,那你能整治整治这个不?都是乡里乡亲的,你要是有能力,一定得帮他一把啊!”
我应了一声,听李国庆说到了这里,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前臂骨?
一个前臂骨,怎么就有本事害人,真当天地间没有规矩了,还能一手遮天啊?
事儿肯定有蹊跷,天下没有白来的因果。
我把面条子和?大鹅吃完了,就拉还在喝啤酒的李国庆:“哥,你跟着我,上葛三多那看看去。”
“你咋说风就是雨的,这么着急,”李国庆一听,抓紧把啤酒往嘴里灌:“等我喝完了这半瓶,要不回来就跑气了!”
我把啤酒罐抢过来掂量了掂量,嗤之以鼻:“哪儿还有半罐,最多三分之一,没几口了,看你勤俭的,不是发了财了吗?抠抠缩缩不像话!”
李国庆虽然确实抠,可他还是穷要面子,一听我这么说,脸上挂不住,这才一狠心把啤酒罐子抢过敦在了桌子上:“行行行,赶紧走,都是麦子酿出来的,糟践粮食要天打雷劈的……”
我哪儿也有兴趣听他叨叨,拽上他就往城隍庙去了。
这个城隍庙是哪年哪月建起来的,我也记不清楚,只听村里卖豆腐是佘三爷说他小时候就有这个庙,而说来也奇怪,每隔些年头,这个城隍庙一旦出现了漏水,或者石像坏掉的情况,村里的头头儿就会闹一场毛病,高烧不退或者昏迷什么的,迷迷糊糊做个梦,梦见有人把他领到城隍庙来指出哪里哪里残损了,喊他修房子。
多少年了,也不知道多少村里的头头儿做过这种梦,所以约定俗成,每隔一些年头,城隍庙就会被村里用公共财产翻修一下,一直到了现在。
本来有几年,有村官是不信这个的,做了梦知道判官头顶漏了窟窿,下雨天就往下渗水,淋判官一头,但他胆子大,也不当回事,硬是不肯去修,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村官自己的脑袋就开始掉头发,开始是鬼剃头,一块一块的掉,后来索性全秃了。
秃还不算啥,更重要的是,他头痛欲裂,脑袋顶还长了疮,天天流脓,老觉得脑袋上有人用钻子钻他似得,实在受不了了。
他家里人哪儿还坐得住,骂他轻慢判官老爷和城隍庙,活该有这个报应,拖着他就上城隍庙去了,结果到了城隍庙里面一看,判官老爷的神像头上果然有了一个窟窿,而前一阵不是老下雨吗?
雨水把判官老爷泥塑的帽子淋坏了,头发也淋没了,头顶还有了破损,跟村官生疮的位置,一模一样。
这把村官的吓得,不信也得信了,赶忙喊了村里人,合力重新把城隍庙修补好了,还给判官老爷重新塑了神像。
说也奇怪,修整好了之后,村官头上的疮也就不流脓了,甚至慢慢重新长出了毛发来。
这件事情别说在我们村了,整个镇子上都知道,所以我们村的城隍庙那是隔着门缝吹喇叭——名声在外,都说灵。
等到了城隍庙前头一看,我就算早有了心理准备,也忍不住给骂了娘,只见平时整整齐齐的城隍庙,木头门被人给踹破了,“有求必应”的楹联也被撕扯的七零八落,地上滚得都是坏苹果烂梨啥的贡品,一片狼藉,跟被鬼子扫荡了似得。
这可是我干爹的地盘,给整成了这个模样,别提让人多憋气了。
但这葛三多的事儿也确实是凄惨,我只得摁住了满肚子的气,进去瞅他。
结果还没来得及迈进城隍庙的门槛,忽然有个人影冷不丁从一堆矮桑树里窜出来,跟个猴儿似得伸出俩胳膊就缠在了我脖子上:“千树千树,你可回来了,我怕!我怕!”
不用砍,一闻到了这个酸了吧唧的头油儿味儿和香灰味儿,我就知道是小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