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早上陈安修和章时年起床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冒冒昨天和跃然陶陶闹地过了,夜里不肯睡,到往常起床的时间就不肯醒了,陈安修洗漱完后又去看他,还没醒来的迹象,胖乎乎的小身板朝一侧歪着,半握着两只小拳头。
陈安修用手指轻轻勾勾他的胖脸,和刚门外进来的章时年说,“他也就睡觉的时候才乖这么一会,只要睁开眼就淘气。我这几天带着他,感觉比在山上干活还累。”
章时年笑,对这句话,他也是深有体会的,陪伴着一个小生命从出生到慢慢长大,这其中的欣喜是不言而喻的,但遇上冒冒这样的小调皮鬼,头大也是真的。
冒冒可能在睡梦中感觉痒,握着小拳头蹭蹭脸,两条腿蹬蹬被子。
陈安修见他动了,接过章时年拿来的奶瓶,往他嘴里凑凑,轻声问道,“冒冒大老爷,你醒了吗?要喝点奶吗?”
冒冒大老爷吧嗒吧嗒嘴,一伸腿,脚丫子从爸爸鼻子尖上踢过,陈安修以为他终于要醒了,他骨碌翻个肚皮朝天的姿势又睡过去了。
陈安修揉揉泛酸的鼻子,恨恨地警告,“有你的,你给我等着。”
章时年给冒冒扯扯小毯子,将边上那个即将暴走的爸爸拖出门,“好了,好了,让他继续睡吧,昨天闹到半夜,待会开着门,他醒了,在饭厅里也能听到。”每次醒了,还没睁开眼就爸爸长爸爸短的喊,如果没人应声,就开始哼哼,想让人听不到都难。
临近暑假,山上的樱桃过去,杏子该上市了,此时的农家乐正是忙的时候,陈安修本来打算是等老太太生日过后就带着冒冒回绿岛的,不过遇到过陆江远受伤这变故,他倒不好提回去的事情了,那人和陆家现在闹成这样,身边也没个亲人,虽然他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总算是个慰藉。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回到绿岛也不安心,而且还有季家这两位老的,明显舍不得冒冒这臭小子。
“那你和冒冒留在这里再住一段时间。家里那边,孙晓他们都能独当一面,还有爸爸他们在,暂时的话,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陆江远受伤的事情,章时年也是知道的,这次回京,一来是给老太太过生日,二来也有顺道探望一下陆江远的意思,怎么说这人也是安修的爸爸。
“我倒不担心出什么乱子,就是怕爸妈忙不过来。”建材店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农家乐也是高峰期,各种琐碎的事情肯定很多,没个主事的人不行。孙晓他们虽然能干,但有些事情也不好自己做主。
他们现在正在去往陆江远家的途中,章时年边开车边说,“我最近经常见天雨在小饭馆里帮忙。”
“他在吗?那我放心了。他那人最讨厌麻烦的事,难得愿意沾手。”这也是他希望的。
陆江远对外宣称在养病,但也没有真的空闲下来,这点陈安修在前几天的相处中已经得知,所以当他们到来的时候,听周姐说,那人还在二楼的书房里忙,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他们在客厅里等了一会,那人就从二楼下来了,与他一起下来的还有吴东和两个秘书模样的人。
吴东似乎还有事情要做,和章时年还有陈安修打过招呼后,就带着那两人告辞离开了,陆江远和章时年之间本身没太多话可说,当然他们都是惯会做场面功夫的人,不过依照两人现在的关系,光做场面功夫也不行,私下交情又没有,说起话来就着实有点累人,今天冒冒不在,活络气氛的重任就压在陈安修身上了。他是两个人都重视的人,没人愿意见他为难,所以表面气氛看着还好。
中间陈安修不小心碰倒一个茶杯,衣角沾了些茶渍,“我上楼换件衣服,你们继续。”他不知道的是,等他一转身,留在客厅里的两个人,脸上故作热络的笑容立时都淡去几分。
一旦确定陈安修已经上楼,陆江远的身体向后靠了一下,仅仅是一个动作的变化,原本端正的姿态立刻散漫下来,不过语气是与之相反的绝对客气,“麻烦你百忙之中走这一趟了,不过,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已经没什么事。”所以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别在我眼前碍眼。
章时年似乎没听懂他的意思,只端着茶杯低眉笑了笑,语气温和的说,“这是应该的,陆先生这次受伤,安修一直很担心。”如果不是因为安修,真当谁愿意来看你。
陆江远闻言,皮笑肉不笑的说,“这么说,真是为难你了。”还要亲自过来做样子。
“也不是太为难。”有点为难是真的。
周素秋是饭厅里做清理,从饭厅的方向能清楚看到客厅里情景,不过里面的对话听地并不是很真切,她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真是怪怪的,明明都在微笑,谈话也在正常进行中,但总给人一种感觉,也许就在下一刻,两人就会暴起拿刀互砍一样,应该是错觉,应该是错觉,周素秋摇摇头,且不说因为安修两人亲近的关系,就是两人的身份,也不会允许自己做出那么失态的事情。
不过陆江远今天的气度尤其的好,一点都没因为章时年两句话就生气,“对了,有件事安修和你说了吗?”
章时年下意识地皱下眉,他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陆先生是指哪件?”
陆江远朝他笑笑,这次的笑容里终于多了那么一点真实的意味,然后他不慌不忙的撂下一枚炸弹,“安修改口喊我爸爸了。”
章时年心里咯噔一声,这件事安修真的没和他说过。
陆江远还嫌不够一样,不等他回答,就悠悠然地继续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改口?我也好提前给你准备个红包。你知道,这种礼数,我还是清楚的。”给儿媳妇改口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