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边!”
“是两个人, 没看清脸。”
愤怒的声音随风飘到了葛霖耳中。
茂密的草丛与阳光照射后的阴影巧妙地形成了一个视线死角, 葛霖就蹲在这个小土坡下面。田野里种满了蓝叶草, 可以行走的田埂宽度有限, 只能容许一个人通过。
狮鹫王国的追兵一开始还能看到“偷盗者”的身影, 然后查看田埂上的脚印, 依靠痕迹确定追踪方向。随着进入田野的人数增多,痕迹已经很难分辨,再加上伊罗卡带着葛霖多绕了几圈, 蓝叶丘陵又是一个个椭圆形的梯田结构, 压根没有死路, 人随时都能跃到相邻那层的田埂上,这导致了狮鹫王国的人追着追着, 目标就丢了。
放眼望去,眼前只有摇曳晃动的蓝叶草。
“这边没有,到那个方向看看!”
杂乱的脚步声靠近之后,又很快离开了。
葛霖悄悄地看了伊罗卡一眼, 后者一脸严肃地抱着嘉弗艾, 好像在研究猫的状况。
“它会睡多久?”伊罗卡侧头在葛霖耳边低声问。
葛霖身体一僵,从耳根到脖颈都是酥酥麻麻的, 他本身就是一个对声音敏感的人, 现在挨得这么近, 低沉的音色就这样顺着耳廓灌进了他的脑子里。
还好附近都是蓝叶草,清凉味儿的蓝叶草!
葛霖深吸一口气,用僵硬的姿势打量黑猫。
嘉弗艾的鼻子埋在几株蓝叶草里面, 它迷醉地腆着肚皮,利爪收了回去,软绵绵的爪垫向外摊着,不管伊罗卡怎么拨弄都没有反应,看来它已经彻底从“凶兽”变成了一个毛茸茸的猫玩偶。
“这不是睡觉,是醉酒。”葛霖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他嘴唇微动,用气音说话。
这也是一门技巧,没有练过的人很难咬准音,更别提把话说清楚,然而这样的声音在有心人听来就不是说话那么简单了。
轻细、脆弱、小心翼翼……
仿佛停在花瓣上的蝴蝶,又像饱满碧绿的叶片上一颗即将滑落的露珠。
碧蓝的眼睛微微眯起,瞳色忽然变深了几分,伊罗卡捏住猫爪的力道变重,嘉弗艾开始挣动,毫不客气地给了主人一记喵拳。
“猫薄荷的成分我记不清了,但作用就是这么回事,就像人类喝酒一样,有的人‘酒量’非常好,有的人一杯就倒;喝醉之后的表现也不同,大叫大嚷的,认不清路,把柱子或者凳子当成人抱着不放的……这些行为在我们那边有个说法,叫做喝得脑袋断片了。”
葛霖用西莱通用语把最后一个词解释成“魔法仪器运行故障”,然后接着说:“每个人醉酒之后的具体反应不一样,猫也差不多。”
“那嘉弗艾?”
“……大概属于最省心的那种吧,半醉半醒的时候吵着要喝,等到断片了,也不闹事,而是倒地就睡。”葛霖盯着黑猫,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们也不排除,是酒的问题。”
“你是指蓝叶草?”
“圣炼金师奥维萨捣鼓出猫薄荷,不就是为了制服神级魔兽嘉弗艾?”葛霖真正想不明白的事情,是嘉弗艾毫无预兆的变小了。
难道蓝叶草有禁魔的作用?
不可能吧,听说这是一种可以用在很多药剂里的草药。
伊罗卡轻轻地从嘉弗艾脸上拿起一株蓝叶草,凑近了仔细闻,又撕下一小块尝了尝,感受这种药草里面的魔力变化。
“调和剂,能平衡不同魔法元素之间的冲突,难怪西莱对它的需求量这么大。”伊罗卡皱眉说。
战神对药剂并不了解,但是他的神力对能够融合魔法元素的东西非常敏感。
在伊罗卡没有成为神灵之前,为了摸索这套新的武技,他面对了很多危险,来锻炼自己对魔法元素的敏锐力,只有“看见”它们流动的轨迹,才能从根源上破坏这个魔法。
痕迹越明显,越不自然的魔力,就越容易破坏。
同样,作用相反的东西,战神就格外在意了。
“就是这种调和作用,压住了的嘉弗艾身上混乱的神力?”
葛霖感到不可思议,随后他想到嘉弗艾的“魔兽”之名并不符合,这只猫不会用魔法,其实它是一个“神力”储存器。战神之力经过契约寄存,是正经的“储户”,别的都是黑户、乱账,很难管理或者说根本不听命令,生生把嘉弗艾撑成一座山。
现在这部分乱账临时受到“管制”,嘉弗艾也就恢复了原形。
“所以嘉弗艾真正需要的不是禁魔项圈,而是一把蓝叶草?”葛霖震惊地说,他从来不知道,猫薄荷还能打败怪兽。
“一把可能不够。”
“……啊?”
“嘉弗艾身上的恶念神力太多,这漫山遍野的蓝叶草,才算剂量充足。”伊罗卡为难地看着四肢摊开,脑袋蹭动的黑猫。他可不想将来在西格罗种满一个山谷的蓝叶草。
“这么说的话,我们还不能离开这里?”葛霖懵了。
没了蓝叶丘陵,嘉弗艾岂不是分分钟变回猫山?
伊罗卡意味深长地说:“所以我们还在这里等待机会。”
看老库萨他们能不能混进来送一个禁魔项圈,还可以等狮鹫王国的人进来搜捕“不知名魔兽”,既然要抓魔兽,肯定是要带药剂与炼金术工具的,魔兽用的禁魔项圈就是其中之一。
葛霖僵硬地点点头,他想把伊罗卡从身边推开,说了这么久的话,他不止是脖子酥麻,半边身体都不太好了。
起初葛霖认为这是一个意外,毕竟藏身之地就这么大。
慢慢的,葛霖就感觉到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