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大抽出袖中匕首迎了过去。
横飞而来的刀刃却在我脖前略略一停,再下一秒,连同他的手腕一齐被我斩飞了出去。
他惨叫一声,捂住伤口跪倒在地。可见他不像我这么倒霉,隔三差五断胳膊断腿,他应是很多年没有受过这种伤了。
我颤颤巍巍的握着匕首,慌忙爬起,往前逃去,他潜伏在暗处的手下顿时追来,我隔空移起石子,却不是为了阻挠他,而是在前方叠下空凌六合阵,一头扎了进去,连同阳光山风都隔绝在外。
心跳极快,我坐在地上,害怕的抱住自己,全然忘了寒冷。匕首上满是宋积的血,腥味难闻。刚才他的匕首快于我的,若非他在割断我脖子时稍有停顿,我现在定是身首异处,一命呜呼了。可能他只是吓我,不是真的想杀我,但我顾不了那么多,防卫是本能,不管他是不是真要取我『性』命,我都不能让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
我艰难喘气,手指快要将身上布衣撕裂。他的手下站在阵外,茫然四顾,手中大刀映着阳光,反『射』出尖锐寒茫。我垂下头,埋首怀中,心中祈祷杨修夷一定要找到我,不然我真的要和他尘寰永隔了。
宋积很快追来,手下指向我的阵法所在:“她到这里就消失了。”
我一阵骇然,慌忙爬起,举刀在胸前。在我平生所知里,空凌六合阵只能等三天时间过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可解,但上古之巫可不在我的“平生所知”中。何况,我这是阵中之阵,许多阵法都无法使用,能摆出这个空凌六合阵已幸运无比。更何况,这太乙极阵是他所设。他是主控者,若他巫术绝妙精湛,他绝对能控制住我的阵法。更更何况,太乙极阵是上古之巫中最诡谲阴狠的阵法之一,鬼晓得这阵法有些什么古怪功能。
宋积略略扫了一眼我的方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微微抬起。表情凝重。低『吟』几句咒文后,宽厚大袖一翻。我的空凌六合阵顿时现出白『色』晶壁,并传出刺鸣嗡声。[]浮世谣151
我大惊,连连后退,脚骨一崴,身子撞在了一侧晶壁上,剧烈的痛意如雷电般从晶壁上传来,在我体内极掠而过。
胸口一阵麻痹,难以喘息,片刻后恢复正常,连带我的心也忽的静下。再无一丝恐惧。
我垂下手,匕首掉在地上,我也随之瘫坐在地,心如死海。
其实想想,不管他能不能破阵。我都已必死无疑。他若能破掉,我会死在他手里,他若破不掉,我这具冰冷的身体也难以撑过三天。倒不如被他杀了来个痛快。
宋积手下大喜:“大当家的,她应该就躲在这了!”
宋积“嗯”了一声,手中匕首在掌心一割,带着他的血『液』朝我『射』来,“砰”的清脆声,匕首撞在晶墙上,微微反弹,掉落在地,晶壁的白『色』瞬间消失无踪。
我长长吐息,如释重负,权当是个解脱了。
用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我从地上爬起,胸膛背脊挺得像根标枪。我有一个连自己都极为欣赏的优点,就是越到一些紧要关头反而越能淡定,这种镇定不得不感谢师父和杨修夷。每次我不小心毁了师父收藏,都能面不改『色』的将责任推到杨修夷头上,当然,前提是师父不盯着我的眼睛。
我对宋积说:“这次姑『奶』『奶』我不躲了,要宰哪里随便,只求给个痛快!”
他冷冷的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顿了顿,抱着侥幸心理继续道:“不过,你砍了我的手,我也还了你一刀,这可以看出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所以,你要是杀了我,你的命也不会留住的,会有很多人厉害的人物找你报仇,你自己考虑清楚吧。”
他仍是没有说话,跟我大眼瞪小眼半天,越看他的眼神越不对,像是斗鸡眼的相反。我不耐烦的起身,朝他走去:“要杀就……哎哟!”
脑袋撞上硬物,我一屁股坐回地上,难以置信的伸手『摸』着晶壁,竟还在!
难怪觉得他眼神不聚焦,原来根本没在看我。
那手下朝我走来,一脚踏入空凌六合阵,站在我的脚上,虚影重叠,看着诡异,我慌忙将脚移开。[]浮世谣151
他看向宋积:“大当家的,可能她已经跑了,这阵法是她的障眼法,我这就去喊人四下搜罗!”
宋积摇头:“先不急,这阵法还未破,再等等。”
“未破?”
宋积又要说话,忽的面目一凝,举目望向远处:“有人来了。”
循着他目光看去,两个修长清瘦身影如风般掠来,点在虬枝林木上,一紫一白,我再熟悉不过。是杨修夷和花戏雪!
回过头去,宋积和那手下已陡然消失,无影无踪。我脑袋一下空白,想起自己尚在阵中,刚才的大喜瞬间骤散,我暴躁的尖叫一声,仰躺在地,望着天幕,眼泪涌出,顺着脸庞两侧淌入耳廓,黏黏糊糊。他来了又如何,我又出不去,要三天三夜才能破阵,破阵之后,我可能是座冰雕了。
花戏雪在轻功上真的丝毫不输于杨修夷,他们同时跃来,一个站在石上,一个站在坡上,神情焦灼,四下张寻,
我撑起身子,抽泣的望着他们,不知他们为何过来。这时花戏雪伸手一指:“修夷,你看!”
那是我吐的血。
杨修夷欣长身影急速晃去,弯身以指微沾,摩挲两下后,黑眸浮起欣喜。
花戏雪同样欣喜:“这是刚吐的,她真的没死!”
杨修夷霍的起身,哑声大吼:“初九!你在不在?”
我死命点头,手掌在晶壁上快要拍烂:“我在,杨修夷,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