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的响起:“有事吗?”
他微微眯起凤目,我用近乎麻木的声调重复了一遍:“有事吗?”
他冲我伸出手,伸到一半僵在半空,我垂眉望了一眼,不明所以,他却忽的拉起我的胳膊,我一下失重,跌进了他怀里。
清冽如雪的嗓音带着微颤响在耳边:“野猴子?”
想要推开他,但莫名的又不想。
他轻声道:“是你么?”
我咬着唇瓣,没有说话。
“初九……”
心里的某个地方在这声叫唤中忽如天塌地陷了一般。掩埋许久的感觉如水流在干涸的沙漠里漫延,灌溉出一片绿洲花田。我缓缓伸出手环住他宽阔的脊背,语声喑哑:“狐狸,是我……”
不期然的偶遇给了我六年来的第一次温暖,这种久违的拥抱感觉让我难受得想哭,转眼想到他又不是外人,没必要跟他装坚强,便放任眼泪把他的衣襟打湿。他静静抱着我,没有说话,但能听到他的心跳。鲜活的那么美好。
等我哭够了。他擦掉我的眼泪:“六年了。你去哪了?”
我抽噎着反问他:“我长得这么漂亮了,你怎么认出我的?”
他顿了顿,探手在我脸颊上『乱』『摸』:“不是死人面皮么?”
“……你没认出我?”
“没认出你我怎么知道是你。”
“那你……”
他停下手,没好气的望着我:“身体这么冰还穿这么少。就是怕被人认出来么?”
我摇头:“不是的,我已经不怕冷了。”
“不怕冷?”
我的身体因湖底寒潭而冻如冰块了,冰块又怎会怕冷。跳过这个话题,我期待的看着他:“狐狸,你看看我漂不漂亮,这是我的本来面貌,我如今没有浊气了。”
他盯着我看了会儿,点了点头,我欣喜。他却淡淡道:“还行,不过没我女妆的时候漂亮。”
我汗颜:“你变态啊,还女妆……”
“咳咳咳咳……”
他猛然咳嗽,而后俊容不自然的打断我:“这些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去了哪里?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你知道丰叔和你师父他们……”
我也打断他:“先别说话。这里会有妖怪来的,快帮我准备一下……”
他继续打断我:“当时我们赶来江边,守益在满地尸骸中捡到了宋十八的木像,丰叔当场……”
我埋头在包袱里漫无目的的『乱』翻一气:“哎,你是妖怪你最了解了,快帮我想想江边都有哪些妖怪,而且这里又有山,一定很……”
“田初九!你到底听不听!”
我捂住耳朵,比他更大声:“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你!”
我站起身子,情绪激动的大吼:“你讲讲讲,讲够了没有,我要是想你们我早就去找你们了,可我一点都不想!这六年我活得好好的,五湖四海都逛遍了,每天吃喝玩乐,别提多潇洒了,你知不知道我离开了你们我多开心!你烦不烦!讲你个头!”
气呼呼的转身离开,他拉住我,怒道:“你在……”
不等他说话,我极快从他手里脱身,转身扬腿朝他脸上扫去,他脚步一闪躲掉,伸手抓住了我的脚踝。
脑中倏尔冒出过往所见,那些打架的人遇到这一招时都是立即腾空后翻,然后顺势扬起另一条腿踢起对方的下巴,不仅够狠,姿态也很潇洒。于是我依样学葫芦,结果忘了自己压根不会翻跟斗,于是单脚被他拎着,脸门咣当砸地,喷了一脸的鼻血。
他像看神经病一样看我:“……你在干什么?”
我痛的泪眼花花:“你干嘛抓住我的脚!”
“我不抓住的话……”
话说到一半我扑了过去,追着他打:“你存心让我难堪!你这只死狐狸,六年了死『性』不改,老想着跟我作对,我打死你……”
他抱着脑袋到处『乱』窜:“你这野猴子好得到哪儿去,六年了还是这么个臭脾气,给我住手!不准弄脏我的衣服,你还敢踹我!你找死!我让你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