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我说话,小胖子把我拉过去,黑眸把我从头到尾的扫一遍。我忙挣开他,躲到了青颜身后,顺带把孙嘉瞳也拉了过来。
赵龄他们也跑来了,宋语扶起红衣姑娘:“松儿,你没事吧?”说着,怒目抬头,“喂!胖子,下手怎么没轻没重!”
我揶揄道:“对他这么胖的人来说,你还想要他能多轻?”
赵龄看着我:“杨姑娘……”目光落在我身后痴痴傻傻的孙嘉瞳身上,明显的一震。
我伸出手臂:“她不是鬼,更不是你杀掉的那个人,不准你再乱来了!”
他眸色微敛了下,刹那风波无澜,点了点头:“嗯。”
小胖子仍盯着我,我避开目光,轻摇青颜的胳膊:“前辈,我们走吧。”
她摇头:“不用走了,他们都来了。”
说着转过身去,目光看向一条斜径。
杳杳秋风里,任琴儿搀扶着一瘸一瘸的王悦之走在前面,后面跟着被假孙嘉瞳称为雁清的小道士,小道士旁边是一脸肥肿,胖的像是三十二个包子捏成的大胖子,还有一个女道,是和常凤走的很近的那个。
我一颗心莫名的开始狂跳,下意识拽紧青颜的衣袖:“青颜前辈,我们还是走吧,不要在这了……”
她反手握着我的手:“不用怕。”
大胖子笑着上前,双手悠悠背在身后:“青颜姐姐。”
青颜的五官像冬日里的寒梅,目光泠泠的看着他,语声冰冷:“仰止叫你来的?”
大胖子笑道:“从柳水踩着石头来的,偏巧到了这。”
“这是你徒弟吧,以前见你时,你不过他的身材,如今真长了两倍。”
大胖子微抬起手:“这里外人太多,不方便我们说话,不如找个人少的僻静之所,我们好好叙旧。”
“不必了,你我都是痛快人,没必要玩这套虚礼,我知道我手上有多少血债。”
“我的确不是林兄叫来的。”大胖子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女道,女道上前一步:“青颜前辈,在下道号天英。”
本以为她是常凤女道的师妹或者徒弟,没成想,竟是她的师尊。
青颜看着她,唇角微勾:“林孚叫的就是你么,他也太看不起我了,要动手便尽快吧!不用在这跟我啰嗦了!”
说着低头看我:“初九,待会儿照顾好自己,尽量朝最胖的那个家伙靠过去,他会保护好你的。”
我忙拉住她:“前辈……”
相交这么短,她却待我情恩深重,不计回报,我如何说得出口要她放弃支撑她活了六百多年的执念?
身为巫师,我再清楚不过那八万亡魂的最终归宿。
祈福祈愿都是虚的,唯一有用的日月乾坤阵。也只能依靠锁魂花锁住一时,若有一天阵法毁去,等待他们的仍是灰飞烟灭。
而她说的还魂珠,被怨气戾气瘴气浊气侵蚀过的魂魄,如何能用还魂珠?
虽然不忍,但我宁可她撤掉阵法,早日还自己,还那八万亡魂一个解脱。
混乱发生的很快,她没有直接冲天英女道冲去,而是横空抓住一个绿衣姑娘。掐住她的脖子甩了出去。
几乎同时。赵龄冲我们扑来,我伸手推他,他灵巧闪开,长剑扫来。却不是杀我们,而是挡开了锦衣公子的长剑。
我莫名转头看向小胖子,那绿草坪上竟浮出一片莹蓝芒光,将他和大胖子还有天英女道以及青颜前辈都围在里面。
饶是身体如此寒冷,我仍能感受得到那片芒光中的寒霜之气,我害怕的颤抖,无论如何,青颜都不可以死。
师公说鬼魄天理不容,遇之不肯往生者必除。那是因为鬼魄必须靠人肉心脏为生,为害苍生。
但青颜不是鬼魄,她是妖,她的自制能力已经好到可以不为我的血所迷惑,她可以不用死的。
但他们会放过她么?
林老前辈又去了哪里?
“杨姑娘。你在想什么!”
忽如其来的尖叫拉回我的思绪,宋语拽着我的手往外跑去:“你这姑娘家,都打成了这样还要走神!你给我仔细点!”
“当心!”
我推开她,转身飞起一脚,踢向刀客,那刀客很快闪开,顺势一刀劈来。
刀风呼啸,狠劲十足,我疾步后退,一缕头发被他斩断,悠悠的飘了下来。
“小贱人!还跑!”
他又劈来一刀,这时一根鞭子凌空挥来,缠住他的胳膊往后拉去,红衣姑娘眉梢一挑:“好个虎背熊腰的大老爷们,欺负这么瘦弱的小姑娘,这满脸褶子的老皮还要不要找地方搁啦?”
刀客轻易甩开她的鞭子,大笑:“老子就把褶子搁在你奶子上如何!你知道老子身上哪里褶子最多么?”
“臭不要脸的!”宋语捏起拳头怒道,“松儿,打死他!”
我爬到地上捡起方才被青颜折断的剑刃,撕下袖子捏在手上。
这边红衣姑娘和刀客的几个过招后已落了下风,我猛的扑了过去,单薄的剑刃割开刀客的小腿,入肉五寸,他转过身,大怒,刚举起大刀,双膝忽的跪地,紧跟着就被我们三个五花大绑。
常凤自是最恨我了,独眼的她比两只眼睛更难对付,我都能感受得到她胸腔内的滔天怒焰。
红衣姑娘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常凤忍着手心被割断的剧痛捏住长鞭,长剑陡转,那长鞭断成了数段。
而后她一剑刺向红衣姑娘,幸好红衣姑娘避开了要害,否则我得欠她一命了。
之后常凤再不会被他人分散注意,将我步步逼退至桂林坡下。
我翻身爬上石阶,她先一步跃了上去,我只是做做假,极快朝另一边跑去,她追的更快,扬脚踹来时,我往旁边躲掉,却被她的长剑割破了手臂。
我不哼一声,又朝石阶跑去,利用她的视线盲点跟她斗巧。
来回几次,她不追了,这时头上挨了块石头,我气喘吁吁的抬起头,宋语和红衣姑娘站在一个土坡上,指了指土坡下方上翘的大青石板。
我回过身,看向常凤:“死老太婆,还杀不杀我啦?看你平日逞凶斗狠那么厉害,原来身子骨老成这样,这么几步就跑不下去了?”
她怒目瞪我,我继续挑衅:“你那颗眼珠子给我留着,我迟早有一日也要挖出来!”
她啐了口痰:“我今天就要了你的命!”
引着她跑向那块青石板,但真不知红衣姑娘和宋语怎么能笨成这样,我还没跑过去她们便跳了下去,等我赶到时,身子顿时一轻,一股强劲的力道从脚底传来,在她们惊恐震惊又愧疚的目光里,我被活生生的跷了出去。
虽然没有摔多远,但被常凤抓住已是必然,长剑就要刺入我脖子时,红衣姑娘忽的扑来,常凤手肘一翻将她撞摔出去。
我趁机抓住她提剑的胳膊,宋语抓住了她另一只胳膊,红衣姑娘抱住了她的腿。
我们三个紧紧的桎梏着她,她站不住身子,跌跌撞撞的挣扎,又吼又叫,最后竟一口咬在了我的额头上,活生生撕下一块皮肉。
我大怒,松开她的手,爬起来打她,对着她的头发脸面肚子一顿撕拉乱扯。
她终于忍受不住,一口气挣脱了宋语和红衣姑娘,伸手就要拉我时,她忽的身子一歪,被红衣姑娘横扫了下盘,而我们在又打又骂时竟已贴着山腰悬壁而站,这么一扫,她便坠下了崖壁。
我长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一身的虚弱和疲累,弯下身准备去拉宋语和红衣姑娘时,忽然脚踝一紧,常凤死死的攀住了我的小腿,往上爬来。
我又踢又打又踹又踩,宋语蓦地大叫:“杨姑娘别动!”
我所站的一角地面渐渐裂开了一条线缝,我咽一口干唾沫,下一秒,跟着地皮一起直直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