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眨巴眼睛。
唐采衣眨巴眼睛。
不待我发怒冲上去,唐采衣手里的竹篮先我一步砸了出去。
场面刹那混乱。
更混乱的却是我。
我一想打死卿萝,却因血印不得伤她;二要顾忌这阿婆的身子,不得不去拦着唐采衣;三我又得拦着卿萝打我和唐采衣。
最后,我所有的理智在卿萝拿蜜豆糕和雪莲膏和在唐采衣脸上时崩溃,想来我也是在乎唐采衣的,于是我也丧心病狂了。
恢复意识是在大街上,我披头散发,衣衫破烂,天上阳光和暖,我却被冻得瑟瑟发抖。
唐采衣站在我旁边,模样比我好不了哪儿去,愣愣的睁着眼睛。
周围一群大妈扶着鼻青脸肿哭哭啼啼的卿萝,一群大爷负手立着,神情严厉,冲我们口水四溅。
卿萝张嘴就是嚎啕,边哭边弯腰拿手拍自己的大腿:“哎哟!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我这两个儿媳可是嫌弃死我了呀!真是要把我老太婆往绝路上逼去了呀!我命苦呀,老伴死得早,儿子又不孝,我可怜啊……”
我:“……”
唐采衣:“……”
一个大妈气得胸板起伏:“你们俩这人面兽心的畜生,死了等着挨千刀吧!”
卿萝一抹眼泪,怒道:“你这老婆子怎么说话的,这可是我儿媳啊,是我孙子他娘!你怎么那么狠心哟!”
又一大妈苦口婆心:“老人家呀,你这么善良哪成啊,人善被人欺。对付这样的畜生就该往死了骂去!”
我:“……”
唐采衣:“……”
想回客栈却发现完全不认路了,我和唐采衣毫无脾气的缩成一团,被人从街头围骂到街尾。
人群渐渐散了,卿萝跟在我们身后轻轻懒懒的搓着鼻涕,一句轻描淡写的低叹飘了过来:“年轻貌美有年轻貌美的好处。但死老太婆也有死老太婆的用法,你们说呢。”
唐采衣平日冷淡,今天连冷淡的表情都没了,直接一张面瘫。
至于我……我除了掐死她,其他什么想法都没了。
沉默着往前走去,抄巷弄拐出。是一条人流如织的繁盛长街。
这时我和唐采衣身形一晃,被猛的往一旁扯去,卿萝迅速有力的就将我们摁在了角落。
尚未回过神,便见卿萝双腿一跪,磕倒在地:“求个好心人赏口饭吃吧。我们母女三人饿了好久了呀!”
一队马蹄声如汤汤江流,急急而过,为首的两个男子正是甄坤和孙深乘。
我赶紧把头发拨乱,遮住了脸,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唐采衣照做,蓬头垢脸下幽幽叹道:“我这一生都未曾想过我会有今日这番遭遇。”
我眉目阴沉的望着卿萝背影:“我这一生都不想再见到这个死老太婆了。”
重新找了家客栈,我们把眼下的狼藉模样打点妥当。
卿萝说已经是第二天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着急。也该准备准备了。
她所说的准备就是物色人选,然后找个时机去把人选绑来,说简单倒也简单。说复杂,得看物色上了谁。
她闲闲靠在软榻上边磕瓜子边唠叨,我自面无表情的折腾我的衣裳,唐采衣面无表情的帮我套着第三件毛衣。
她啧啧啧,夸我们好淡定。
我心底幽幽叹气,我何来淡定。我早就心急如焚了。
写给杨修夷和师父的信在她的注目下就草草写了几句,教他们不要担心。我最迟七天便回去,顺带让花戏雪把唐采衣的事告诉他们。
此事一说必是一石千浪。七日后我回去师父一定会教训我为何不早早告诉他们。
这些尚可以暂且不论,最烦人的是,夜奴那边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和杨修夷和师父他们说。
师公师尊一直在溟海寻找行尸真相,曲南七州那么大,暂时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可此事我再怎么不敢与不想,却无论如何都要说的。
这种矛盾挣扎着实难熬,已经如此不好过了,这卿萝却还蹦蹦跳跳的来给我添乱。
我巴不得早点帮她解决好,然后打死不与她往来。
可大白天我如何挖尸?我可没嫌命长。
我埋头系腰带,唐采衣去拿外衫,声音传来:“怎么是件男袍?”
我抬起头,她手里举着一件靛蓝长袍,墨纹广袖,领口有金丝曳殇刺绣,整件衣裳大方高贵,一看便价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