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不论发生什么,保护好我的身子,若我还活着,你带我的身子回到今日接我的雪山。若我死了,你带我的尸身去找秋鹤长老,让她用炽念八变将我拍碎,把我的血肉洒在他们想要封印化劫的地方,拜托了。”
它依然未出声,毫无反应。
我抬头看向那些落在附近山峦,开始疯狂寻找着我们的狼兵。
没时间了。
我敛眸,回头看向广场上的祭阵。
右臂朝河道伸去,轻叩无名指,以朱花之印在潭水上汲灵。
最后一次了,能拼便拼个尽兴吧。
灵息不强,在我指尖缓缓凝聚,滚成一团。
我低吟天岁尽,手中灵息渐聚渐多,我双手结印,将所有灵气朝广场上的祭阵冲去。
一圈圆环以高台为轴,朝四面散开,在地上凝定为一盘长祭光阵,阵上紫烟缥缈,如烟云水汽。
长老这时怒斥一声,出剑朝我右方飞去。
随即空中响起粗哑低啸,由远及近,浑厚的如闷雷轰湖。
眼角余光瞥到远空冲来的战狼黑影,我敛眉,手里的灵线紧紧缠住,不敢松懈。
灵气环聚漂浮,迟迟未能附定,我将周身真气再聚一起,咬牙又冲了一次。
大鸟蓦然飞起,朝南边倾侧斜飞。
一只战狼扑过我们方才停留的半空,着落在地后迅猛回首,凶神恶煞的望来。
我飞快收回视线,不敢再分心,全神贯注的望着祭阵。
大鸟重又飞起,避开了两只战狼的同时攻击。
一只战狼扑空后,仰首发出长啸,引来越来越多的同伴。
长老纵身飞来,帮助我们击退战狼。
我努力在大鸟身上稳住身子,它绕着高台四面闪避那些战狼,我的双耳只余簌簌而过的风雪声,眼睛亦花的快要分辨不清方向。
祭阵上的灵息始终没有变化,如不死不活的潭水,我气恼收手,主动弃了灵线。
阵上好不容易凝出来的芒光正逐渐散去。
我结出朱花之印,用尽所有力气去汲取灵息,而后像蓄力一击一般,咬牙将灵气朝祭阵冲了回去。
长光刺目,阵上沉浮的灵息终于归为安宁,附定在祭阵之上,随着阵中细纹流淌,颜彩渐亮,清紫近蓝。
我擦掉鼻子和嘴巴涌出的血水,支在鸟背上撑起身子。
本就不是多难的祭阵,如今连弄个祭阵都这么费力了。
我回身看向长渠里的土油浆,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
倾我一生,仅此一搏。
大鸟还在躲避那些战狼,我又擦了下鼻血,朝长老望去。
“长老!”我叫道。
她劈断一只战狼,回头望来:“杨夫人,你!”
“把那些土油浆拨到阵法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停下!”
她又提剑挥开战狼,叫道:“好!”
她执剑旋身,长光一挥,贴着地面劈去。
渠中土油浆刹那激起数丈,她凝息将它们以困阵聚作一汩,如一条黑龙般朝祭阵冲来。
油浆撞上祭阵,浇起更刺鼻的冲天恶臭和滚烫热气。
“鸟儿,”我道,“拜托了。”
它仍没有反应。
我没再多说,松开它后纵身跃了下去。
若它不帮,遗憾么?
遗憾吧。
但此生遗憾的事还少么?
算得了什么。
身子重重跌进了土油浆里,尖锐剧痛随着阵中灵息朝我皮肤钻入,像有无数密密麻麻的毒虫疯狂咬着我,又痛又痒又辣。
耳旁这时传来怒喝,我抹掉脸上污渍回头,数只战狼随着我跃入了阵中,被阵法给痛的暴跳。
我撑着身子爬起,往祭阵灵息最强的高台跑去,它们忍痛追来。
黑烟缭绕里视线着实太差,我磕磕绊绊跑上高台,一只战狼忽从右前方扑来。
我没有躲闪,全力冲向高台,心中飞快吟念流月炼鬼诀。
高台芒光骤盛,我跨上数十高阶,一头冲了进去。
双目睁眼如盲,漫天漫地皆是炙热滚烫的白光,我摔趴在地,身子像要被撕碎一般,四肢百骸都如针刺。
手指嵌入了石缝,几乎要抓断石头,我努力忍着周身痛意,反复念着流月炼鬼诀。
“丧弧暂栖,潜舍倒逆,行洄长方,脱魄离魂。召月回云,引司赴火,薄骨尝血,蹈阵残戾。去之者之,留之则之,离之舍之,两相天地。”
仿若置身水深火热,剧痛越来越剧烈,我的手指控制不住的开始抽搐。
我痛出眼泪,始终念着炼鬼诀。
那只追着我入了阵光的战狼惨叫着在地上打滚,渐渐力殆。
我还在挣扎,要么被活活痛死,要么就让我置死地而后生!
痛意如翻滚的雪球,逐渐变大,光阵也盛到极致,那些战狼却不知死活的不断涌来。
腿不知道被谁咬住,费力的想将我往外边拖去,但我受着什么样的疼痛,它们便也一样,甚至可能更烈,毕竟这是土油浆。
我死死抓着石缝,凝神屏息,念咒速度越发加快。
宛似一团火花在我身子里砰然爆开一般,我再难抑制痛意,仰首痛叫出声,一股巨大的灵气自我四周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