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诸多兵将都退了下去,依旧是临溪王与秦战天留了下来。
可以说,如今战局到了这般境地,秦战天肩膀上的压力一点都不比临溪王来得小。
正如同临溪王在第一天所说的那样,秦战天现在真的感觉到很无力,就好像是做一件严重违背本心,却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一样。如今他深陷在焦虑之中,以及对于自己在一种近乎自怨自艾的痛悔之中。
原本在亚圣楚凤歌刊印《社稷论》的时候,他本着对江山社稷负责的态度,选择了临溪王一方,但他答应的承诺是——武烈陛下千秋之后,支持临溪王而不是支持无夜太子。
这本来是一个近乎空头支票的承诺,武烈陛下身子骨还很硬朗,活上十年二十年是肯定的事,谁知道那时候会起什么变化?
但是临溪王居然用了这样的手段,直接把秦战天捆绑到了战车上——刺杀武烈陛下!
武烈陛下与秦战天一直是莫逆之交,可以说,如果不是秦战天做出了支持临溪王的决定,他不会敢下这样的狠手,间接来说,反倒是秦战天亲手断送了武烈陛下的命。
虽然说起来,大家都看到了,是秦战天拼命从人魔殿的异度空间之中救出了武烈陛下与无夜太子,是难得的赤胆忠臣——即便与无夜太子的立场不同,但是谁又知道,他是引起这起刺杀事件的推手之一呢?
他紧锁的眉头,几乎不加掩饰地告诉临溪王,他现在矛盾的心理状态。
所以临溪王取出了一只行军酒壶,轻轻抛给了秦战天说道:“战天,如果心情不好,就喝几杯吧!”
秦战天接过那一只酒壶,只见这只酒壶不是瓷质的,也不是皮质的,而是铁做成的……天州总体缺铁,唯独北陆多铁矿,这是一只北陆军中的行军酒壶。
“这是海山关之战时的旧物……”看到秦战天盯住手里的行军酒壶发呆,于是开口说道:“当年邪魂教三十万围住海山关,本王与你尚能以这一壶浊酒谈笑天下,定计破敌,今日又为何这般闷闷不乐呢?”
秦战天听得这是海山关时的器物,不禁抬起手来,拔起瓶塞,饮了一口,砸了砸嘴品道:“好烈的酒……”
“二十年前的酒……”临溪王眉眼带笑。“你我二十年前就并肩共克强敌,建立过不世功勋,今日这点算得了什么?”
秦战天自然东西了临溪王的本意,喟然叹道:“此一时彼一时……”
“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秦家着想!”临溪王看到感情攻势似乎对秦战天没有多少的效果,不禁微微板起脸来说道:“你想一想吧,如果你败了,秦家上上下下几千口人怎么办?你那儿子,也就是本王未来的女婿,秦傲风……他怎么办?”
“傲风……傲风……”秦战天提到这个名字,不禁抬起手来,猛地灌了一口烈酒,似乎是要浇灭胸中无尽的烦恼。
临溪王看到秦战天的反应,他是工于心计的高手,自然知道自己戳到了秦战天的痛处,看着秦战天说道:“本王也看到了,傲风这个孩子根骨跟你很像,应该也是有命星的人,只要有机会好好培养,至少也是一个星阶强者,但如果秦家不能保持现在的状态,如何给他最好的条件,让他去发展自身呢?”
可是临溪王的这样一番话,却换来了秦战天的另外一句话。
“如果孤月在……就好了!”
此时此景,他想到的居然是自己那原本被认为一无是处,不成器的长子秦孤月。
“战天……”临溪王先是一愣,然后润了润喉咙,劝道:“孤月贤侄已经失踪快两年了,若是还在人世,肯定会有消息回来,这些年,本王也四处让人搜集贤侄的线索,但是一无所获,你……你应该节哀的。”
“不……”秦战天摇头道:“孤月应该还活着,他不可能这么容易死的!”
“可是以我们的情报网,不可能一个人两年多了,没有丝毫的音信!”临溪王故意将自己的声音拉高,对着秦战天说道:“战天你现在不应该去想着那个已经没有音讯很多年的长子,而应该想着,如何去保全你那天资卓越的次子,以及你身后这么大的一个秦家!”
秦战天沉默了。
临溪王笑了,从袖中取出一只一模一样的军用酒壶,对着秦战天比了比,揭开瓶盖,猛地饮了一口,放在桌上,笑道:“明天,本王希望你能够出手!”
“以半步星豪的实力去杀普通的应天军将士?”秦战天喃喃自语道。
“功过成败,自古都是成王败寇……”临溪王听得秦战天的话,不禁说道:“这一点,你与我都很清楚,兵者,诡道,没有人会因为对手恪守规矩,而故意输给对方,我们需要的只是胜利,一个又一个胜利!”
秦战天听得临溪王的话,却是摇头了。
“这不符合我的本心……”秦战天摇头叹息道:“若是我如此做,实力可能会倒退,甚至会影响我以后的修为,达到我这般的境地,如果违逆本心,做有违天和之事,恐怕要遭天谴的。”
“天谴?”临溪王冷笑说道:“邪魂教教主,也不知道屠杀了我圣朝多少无辜百姓,用以修炼魔功,也不见他遭遇什么天谴,如今恐怕比你早上一步,都已经是星豪境界了,你这般作茧自缚却是为了哪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