辇车却不曾因为这一声苦笑而停步,依旧缓缓开进了禁城之中。
天空中花瓣飞舞,地上,地毯红得刺眼,配合大红纱帐的辇车,就好像冬日里滚动的一团火焰一般。
就在这火焰的尽头,百尺高台之上,一人穿赤红色的喜服,上绣金色的蟠龙,诸天星辰作为陪衬,仿佛他是一个超然万物之上的男子,统御诸天星河一般。
辇车渐渐停稳,两旁六名赤衣的宫女,缓缓上前,一层一层地拉开了辇车的红帐,在辇车的最中央,头戴珠帘凤冠的一名女子缓缓地站了起来,步履袅娜,走下了辇车,随着她脚步落在地毯上的霎那,整个广场之上,已是所有的大臣,所有的太监,宫女都跪倒了下来,任由那名红衣女子从他们的身边走过,却是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一步,两步,三步……十步,二十步,跟在千寻雪身后的十名宫女站起身来,分成两列,小心翼翼托住千寻雪婚服的曳尾,跟着她的脚步,朝着高台之上走去。
在无数人的目光之中,仅仅数百步的距离,却仿若是天地之间的距离一般,终于,在走到那名赤衣男子前十步远的距离时,跟在她身后的十名宫女一齐跪倒了下来,跪在了台阶之上,最后的十步,任由千寻雪独自一人,缓缓走了上去。
每走一步,那面前的人影就清晰一分,待到两人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那个君临天州万里河山的年轻帝王,抬起自己的手来,轻轻地伸出手。
“寻雪,我说过,这一天不会太远的!”秦孤月话音很轻,却如同珠玉相碰一般,清新悦耳。
千寻雪隔着珠帘,看着少年帝王那赤诚的眼神,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任由少年人抓起女子那宛若无骨的手掌,缓缓地牵着,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看着脚下,数百级台阶之下,偌大的广场之上,无数匍匐着人,只有这一对璧人,站立在这高台之上,权力之巅。
紫薇帝秦孤月看着身边的千寻雪,轻声说道:“寻雪,这就是为你打来的天下……”原本千寻雪会有激动的情绪流露出来,毕竟世间女子也不知千万还是千千万,却只有一个人能够站在她的位置上……但是,她的回答却是一声平淡的:“幸甚。”
秦孤月似乎并没有看到这样的细节,而是转过身来,对着下方,已经擢为礼部尚书的石晨说道:“念!”
“遵旨!”石晨听到秦孤月的话,当即站了起来,取出袖中明黄缎子的圣旨,沉声念了起来:“奉天承运,陛下诏曰:朕承天序,钦绍鸿图,经国之道,正家为本。夫妇之伦,乾坤之义。深惟婚礼为天秩之原,王化之始,遴选贤淑,俾佐朕躬,正位中宫,以母仪天下。今有前池江子,落城城主千重影之女,千氏寻雪,贤良淑德,有巾帼之范,虔告天地宗庙,于紫薇元年十一月初六,册立千氏为后,朕躬暨后,允修厥德,夙夜敬勤,期克绍于徽音,庶俾薄海内外。丕协伦常,洽被仁恩。聿臻上理,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这是一道封后的诏书,等到石晨念完,顿时整个广场之上,所有的人都匍匐高呼了起来:“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就在这万人齐声朝拜的时刻,一道人影却是出现在了皇宫的一处角落,但见那人,一身绯衣,不曾下雨,却打着一柄油纸折伞,此时正看着眼前的仪式。
待到礼部尚书石晨念完了诏书,众臣对秦孤月和千寻雪行了君臣大礼,她才缓缓转过身来,微微闭上眼睛,似乎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一般,随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摇头说道:“他的身边有她照顾,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她比你合适多了,难道不是吗?”说到这里,绯羽琉已是眼神流转,如自怨自艾地说道:“至少,她不会出卖他!”
话音落下,那一道油纸伞已是向内一合,将那一道身穿绯衣的人影蓦地收拢了进去,随后虚空打开一条裂缝,任由那柄油纸伞没入了裂缝之中,须臾之间,空间恢复如故,再也没有了之前绯羽琉的踪影。
而与此同时,在整个皇宫的上空,被强者劈出来的一个独立空间之内,却有一位佳人泪如雨下。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娶她!”一身蓝色法袍的苏溯,用力攥住身边上官天琦的手,怎么也止不住脸上滚落的泪珠。“他说过的,他会来娶我的,怎么可以去娶别人……”
“徒儿……”上官天琦也是隔着分割开来的小世界,看着下方皇宫广场上的一切,摇头说道:“也许是师父害了你……”
听到上官天琦的话,苏溯更是哭得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