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了一晚上,再硬朗的大汉,脸色也是菜黄的。
他坐在软榻旁,身上所穿一件布衣褐袍,手里端着药,苦涩的药汁让他杂乱的浓眉紧紧皱着。
沈冽立在窗前,窗扇开着,后苑的花香飘入进来,他出众绝伦的容色似羊脂玉般白净。
夏昭衣的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说话,她看了看林中虎,再看向沈冽,二人几乎同时开口:
“你起得好早。”
“你怎起来了。”
沈冽顿了下,说道:“林中虎,会随我一起离开。”
夏昭衣拢眉:“你要带着他?”
“带着他,对柳河先生而言最好,”沈冽朝林中虎淡淡看去,“他也愿意随我走。”
端着药碗的大汉看他一眼,垂下头默不作声的喝药。
岂敢不愿意,被自愿也是一种“愿意”。
夏昭衣没有说话,目光转向林中虎。
的确,不管在这里留多少后手,都不如将他带在身旁来得最踏实,虽然柳河先生也不是吃素的。
只是,带着一个伤员赶路,多少有些棘手。
“吃些东西么?”沈冽转了话题,“我煮了粥和一些小菜。”
“我闻到香气了,”夏昭衣淡笑,“手艺挺好呀。”
挨夸了的沈冽也笑:“……嗯。”
昨夜未曾翻过的食谱,今早现学了一把,看来这本食谱是个好东西。
柳河先生宿醉一宿,起得却并不迟。
天色还未亮得彻底,他揉着发沉发痛的脑袋从主屋里出来,也在第一时间闻到了香气。
摸到厨房见到正在灶台后聊着路线的两个年轻人,柳河先生心生感叹,年轻真好,旋即再叹,好一对俊男靓女,一对玉人。
不过,这样的话只能自己心里想想,说出去对于他们而言,或许是个冒犯。
听得他们越聊越远,还聊到了远在衡香的东平学府,柳河先生轻叹一声,心中有股悲凉。
山河远逝,曾经的师生,亲人,友人,皆在天下分崩离析后,变成了“异国”“异乡”之人。
就连本处南来北往中枢之地的松州,都成了大平朝的“边陲”之境。
邻府变成邻国,云树遥隔,何等无奈,更不提,成日打仗,烽火连天。
“柳叔,你还要听多久呀。”少女忽的说道。
柳河先生回神,讪讪进去:“呃……这个,并不能算是偷听……”
“阿梨没有说你偷听。”沈冽纠正。
“哈,”柳河先生说道,“是这样的,听你们说话,怪有意思,我便不忍打断,毕竟自宋致易占了松州后,出去都成不便,消息也闭塞了,鲜少能听到外面的事。”
夏昭衣笑了笑,柔声说道:“柳叔,头可晕?”
“还成,尚还可。”
“吃点东西吧,沈冽第一次煮粥,很香呢。”
柳河先生看向灶台,再望向小炉,尴尬说道:“瞧我,分明我才是一屋之主,自昨夜开始却没半分招待于你们,倒是你们处处照料着我,像是我来作客一般……”
“那下次来,柳叔便好好尽地主之谊,”夏昭衣笑道,“先吃东西吧,辰时之前,我们便要走了。”
想起他们的身份,柳河先生轻叹,沉声说道:“好,这一路水远山遥,切记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