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大一片长空下,隔着数条大街的戏龙渡,最后几艘货船卸完货,驶离渡口,沿着绵长的江线停靠,以粗壮麻绳相连着江边巨大的石墩。
码头上的士兵和杂役在大雨中抱起货物,朝港口深处走去,一排一排的手推板车和马车等在空地上,待装满货物,便朝军镇司而去。
辛顺在军镇司后院大门外下车,前面传来上万士兵整齐划一的口号,似要与天上雷公相竞。
“今日的船都到了吗?”辛顺问上来迎他的军镇司守卫。
“都到了,先生。”
辛顺笑了下,脸上露出难得的满意,抬眸朝前面眺去。
待明日后日的都到,加上陆上来的,和原本便在游州的会仁营,这次,将有足足三十万兵马。
田大姚兵马虽多,但随着占地变广,绝大多数都为分散之状,鲜少会如现在这样,集结这般壮大的兵马规模。
集结口号声声传来,辛顺一个文儒先生也闻之豪情大起。
“俄顷雷掣风啸城,难拦雄兵万里程,漫天长角鼓寒声,倒悬北斗覆南辰!”辛顺张口说道。
“好诗啊先生!”身旁的随从和守卫们赞道。
“走!”辛顺说道,“我们去前面见见大场面!”
支长乐靠着窗,望着天上翻卷的墨云,双耳所有注意,皆在远处那些声音上。
“像是要打一场大仗。”支长乐说道。
夏昭衣才刚醒不久,正坐在他身后桌旁轻轻搅动调羹。
滚烫的热气从碗中缕缕升起,她平静道:“如果是跟宋致易打,我希望他们能赢。”
支长乐有些意外,回头朝她看去。
夏昭衣从不站队任何阵营的输赢,眼下这番话,让支长乐觉得惊讶。
一辆简素马车从空敞无人的长街尽头奔来。
马车没有在任何地方停留,带着箬笠的车夫也未张望,直奔江边最大的酒楼。
掌柜的趴在柜台上看外面的大雨,丁氏正在骂他。
听见有人来,掌柜的像是遇见救星,赶紧出来迎接。
随从下车撑开雨伞,转身撩起车帘。
一个身着粗布衣衫,模样极其狼狈的少女扶着车厢,小心翼翼的下车。
丁氏一见这少女打扮,脚步都迈不动了。
随从看向掌柜:“洪掌柜。”
掌柜的忙拱手:“敢问?”
随从伞面微倾,凑在掌柜的耳旁小声说话。
丁氏想翻白眼,这么大的雨,这么冷清的街道,有什么可遮掩的。
却见自己的丈夫瞪大眼睛,飞快后退一步,冲随从揖礼。
丁氏的神情也随之一变,她这丈夫再窝囊草包,也不是见谁都能行这样大的礼的。
随从拦下掌柜的动作,指了指一旁的少女,继续细细说话。
“成!一定办成,我一定照顾妥当!”掌柜的忙道。
随从没有多留,叮嘱少女安心留在这里后,便坐马车走了。
“来,姑娘,快请进!”掌柜的冲少女说道。
少女局促谢过,拘谨的迈过门槛。
丁氏好奇走上去,目光落在少女旧的褪色的布鞋上时一愣。
“哎!”丁氏说道,“你不就是今儿在衙门外跪着大哭大闹那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