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救人要紧,也顾不得许多了,她忙走过去把王妃扶起。钟毓看了她一眼,艰难的指了指自己怀里,郭文莺在她怀里摸去,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塞进王妃嘴里。
王妃吃了药,脸色稍好了些,只低低咳了几声,轻声道:“你刚才都看见了?”
郭文莺点点头,“看见了,也没看见,我不会说出去的。”
王妃面色稍霁,忽又苦笑起来,“我都这样了,还怕人知道吗?左右我是活不长了,只是不想连累了他。”提到那个男人时,她脸上挂着淡淡柔光,眼神也温柔似水,这与平常与封敬亭面对面时的冷漠大不一样。
她喃喃道:“这么多年了,他一年才来看我一次,每次给了我希望,却又同时让我绝望。我嫁与王爷六年,也曾盼望过王爷的爱,可等来等去终成了空。他更是如此,明知我心里想的是他,却又不肯来见我……,每次就这么匆匆几句话……,便走了,然后又是一年。我盼啊……,等啊……,最后怕是到死也终等不来我想要的吧……”她一面说,一面咳,那模样似甚是难受。
郭文莺只觉心里一阵酸楚,对她更觉心疼起来。这样一个人,一个这般要强的人,为何偏偏得了这坑人的病?
她低声道:“王妃,您先别说了,咱们回清月阁去吧。”
钟毓摇摇头,“就在这里坐坐也好,我那房里全是药味儿,我不想回去。”至少在外面,她觉得自己还是个活人,痛也罢,怨也罢,都是活着的。进到那屋里,就好像死了一样,再没半点的希望了。
郭文莺扶着到了回廊,做到自己的软垫上,又捧了一杯热茶递给她。
钟毓喝了一口,看她站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道:“怎么?你想问什么?问那人是谁吗?”她说着淡淡一笑,“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我与他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任何越矩之事,也不怕别人拿去浑说。”
郭文莺坐在她对面,听她讲这个凄美的相爱故事。
这应该是一个并不算很长的故事,至少在钟王妃的生命中只是短短的一闪而过,就好像流星一样,留下的只是那一霎那的美好。
她自小养在深闺,从未接触过什么男子,可是那一次却遇上了他,一个做花草生意的卖花郎,那时候他二十七八岁,家中妻子亡故,有祖上留下的一份产业。虽不十分富裕,却也生活富足。他每月都会往国公府送花,他养的花很美,她十分喜欢,总觉得能养出这样美的花的,应该是个十分温柔的人。
在花园的桂花树下,她看到了他,正抱着一盆枯死的花,满脸哀伤之色。那一刻回首,他望见了她,她也望着他,那一刻的对视便已成了永恒。
他十分温柔,又善解人意,待她极好,即便每月相处的时间很短,两人却渐渐生了爱慕之心。他说,他一定会寻遍天下名药为她治病,一定会医好她。后来他果然去为她寻药去了,而也在那一年,她被迫嫁给了封敬亭,当时的端郡王。
她总觉得曾经的那段经历只是一个梦,一个美好又凄美的梦,他们之间的身份相差太多,终究不可能走到一起。她以为自己忘记了,可以过回从前的平静生活。可就是在她成亲的第二年,他又突然出现了,出现在王府的花园,怀里抱着她最喜欢的牡丹花,就那么对她笑,笑得柔柔的,和煦的好像三月的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