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老夫人的脸色更加一沉,淡淡朝一侧侍立的婆子说道,“三小姐和凤大小姐一路辛苦的赶路,都没有好好的吃饭,快开饭吧。”
“是,老夫人。”
两个婆子应声退下。
一时间,浮着诡异氛围的正屋里,又静了下来。
各人带着各自的侍女走向正屋一角的大桌旁。
阮家老夫人朝凤红羽点了点头,“凤大小姐远来是客,请上坐吧。”
凤红羽却笑着摇头说道,“老夫人,虽然我是客人,但您是长辈,哪里有晚辈坐上首的理?我同嫂嫂坐一起就好了。”
阮家又客气邀请一番,但凤红羽执意要同阮雨辰坐一起,阮家人也无法,只得由她。
阮家依循男女不同席的家规,没有让阮云枫入席。
在饭菜摆上来的时候,阮云枫便离开了。
饭桌上,全是金陵特有的菜式,十分的丰盛。
凤红羽赶路十多天,一直没有吃好,刚才听着阮家人唠叨了半天,早就饿了,吃得精精有味。
阮雨宸却像没有味口一般,吃得漫不经心,只吃了半碗饭便放下了筷子。
。
晚饭吃罢,凤红羽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阮家那位阮通判。
凤红羽捧着茶碗,坐在阮雨宸的身侧,淡淡的喝茶。
心中想着,这位阮家老爷的架子倒是够大的。
阮雨宸是他远嫁的女儿,虽是庶女,却是五品诰命,就算他不按品级见礼,自己女儿长久在外地,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该来看看吧?
可都一更天了,也不见阮雨宸的父亲露个面。
阮家人看见凤红羽一直坐在阮雨宸身边,不离不弃,互相打了个眼色。
阮夫人这时说道,“雨宸,你们姑嫂赶了半个多月的路,也累着了,就早点下去休息着,思晨先由我带着吧,一会儿您父亲回府,也让他见见外孙。”
阮雨宸一惊,“母亲,思晨虽有奶娘,可晚上都是女儿带着睡的,您这一抱走,只怕他会哭闹。”
阮夫人一笑,“雨宸,你这是不放心母亲带孩子了?母亲生了你姐姐妹妹哥哥六个人,哪个不是亲手带大的?你还怀疑母亲带不好?”
“不是这个意思……”阮雨宸急忙辩解。
但阮夫人不理会她,看了一眼身边的一个婆子,婆子冲上前就从钱奶娘怀里强行的将思晨给抱了过去。
“母亲,女儿离开思晨一个时辰心中也会不踏实,晚上会睡不好觉。思晨也会哭闹,求您不要抱走他。”阮雨宸急得眼眶都红了。
“你这孩子,看,思晨在我的怀里,不是好好的吗?看他还笑了呢!”
没心没肺的小思晨,还不知大人们在拿他做较量。
凤红羽微微朝竹韵瞥了一眼。
竹韵会意,袖子底下手指一翻,一粒小珠子飞快地从她的指尖弹出。
思晨的小腿肚子一痛,小嘴唇马上一撇,“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哭得惊天动地,鬼哭狼嚎。
阮夫人怎么哄也哄不好。
整间屋里都是凤思晨委屈的哭声,夹带着含含糊糊的一声“娘”。
一屋子的人,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阮雨宸一脸焦急,“母亲,孩了认生呢,快让女儿抱吧。”
阮夫人没法,只得将孩子还给她。
阮老夫人皱了皱眉,“行了行了,时辰也不早了,蕴娘,安排人带雨宸和凤大小姐下去休息着。”
“是,老夫人。”
孩子回了阮雨宸的怀里,凤红羽伸手抚了抚思晨的腿,他马上就不哭了。
却拿两只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直直盯着凤红羽。
凤红羽:“……”
。
凤红羽和阮雨宸合住阮家后宅的一间小院,两人分别住了东西两处厢房。
在她们去见阮家人时,翠姨已指挥着人将她们的屋子收拾好了。
阮雨宸抱着孩子走进卧房,神色倦怠的在床边坐下,朝凤红羽勉强一笑,“小羽,坐了这么多天的马车,累不了吧?去睡吧。”
凤红羽却将阮雨宸屋中的丫头们,全都遣散出去。
她关了门,走到阮雨宸的身边坐下,眸色微凝看着阮雨宸。
“大嫂,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阮雨宸低着头,默了默,平静说道,“没有。”
“大嫂,我不是小孩子,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阮家人请你回来,是不是要你做什么为难的事?阮老夫人和阮夫人,还有你的两个妹妹,看你的眼神都很奇怪。”
阮雨宸淡然一笑,“小羽,你瞎猜什么呢?我是这府里唯一的庶女,身份却比他们都高,她们这是嫉妒我呢!”
“仅此而已吗?”凤红羽眯着眼眸。
“还能有什么事?”阮雨宸伸手捏了捏凤红羽的脸,笑道,“你在路上没有睡好吃好,早些去睡吧,要是到了镇江,王爷说你瘦了,会怪我没有将你带好。”
凤红羽眸色闪了闪,又问道,“大嫂,你说这次回家,是家中出了点事情,是什么事?”
阮雨宸低头整理了一下思晨的衣领,说道,“两个妹妹想嫁到京城,请我回去商议一下,有没有好人家。”
“只是这件事?”凤红羽眯起眼睛。
“是的,我哪会骗你?”
。
阮家书房里。
阮雨宸的父亲负手而立站在窗前。
阮夫人推门走了进来。
“老爷。”
“事情安排得怎样了?”阮通判问道。
金陵府丢失了二十万的税银,陆知府将朝中郁翰林的小舅子宇主薄关了起来,安了个丢失钥匙的罪先顶着这起案子。
但银子却是归他管着,他要是找不到这笔银子的下落,不光他会担罪,还要赔上二十万的银子。
阮家,哪里有那么多的钱?全卖了也没有二十万银子!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罗家人给了他一个消息,只要他将寡居的三女儿阮雨宸嫁给罗家大公子,陆知府会给他减罪。
他也知道罗家跟陆知府的关系不一般。
陆知府的夫人凤知音,是京城凤老夫人的女儿,而罗家大公子,是凤老夫人的干孙子。
但他的这个三女儿脾气倔强,他写了好几封信,她都不予以回复,他只好请她姑姑亲自去说。
这才将三女儿说服,来了金陵。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女儿将凤家大小姐也带来了。
这就更多了一份成功的希望。
阮夫人轻哼一声,“雨宸几年不在家,竟然不听我的了,我想将她的孩子抱来,以此要挟她,可那孩子忽然大哭起来。这要是传出去,外人说我阮家人欺负凤家唯一的曾孙,只怕会惹事情,我便由了雨宸自己带着。”
阮通判哼了一声,“你动那孩子做什么?不是跟你说了,要将主意打在凤家小姐的身上吗?”
阮夫人横了一眼阮通判,“我这不是想两手准备着,想万无一失吗?”
“行了行了,时间要抓紧着,万一惊动了镇江的容王,你再打凤家小姐的主意,那是想也不要想了!没准,雨宸的事也难成功!”
“老爷放心吧,都安排好了呢!”阮夫人扬眉一笑。
当阮夫人离开书房时,一直躺在书房屋顶上偷听的一人,身影一晃,也飞快地离开了。
。
凤红羽离开阮雨宸的屋子,来到阮府给她布置的卧房。
她跟阮雨宸住一同间小院,阮雨宸住东厢房,她住西厢房。
其实她在阮家也住不了几日,就会离开,但阮雨宸还是命仆人们将她的卧房收拾得异常齐整。
房间一侧的小耳房,是竹韵荷影翠姨三人合住,此时,她们正在整理各自的行李。
凤红羽走到窗前,琢磨着阮雨宸的话,和阮家人的表情。
她总觉得,阮家人将阮雨宸请回来,一定有着不寻常的事。
凤红羽正想着事情,忽然听到屋顶上有人急急奔走的声音。
她袖子一抖,一双凤翎剑现于手掌。
没一会儿,窗子口人影一闪,一个人跳了进来。
早已做好准备的凤红羽举剑就刺。
“凤红羽,本世子的头发都被你削断了,快住手!”
凤红羽马上收了剑,眯着眼看向来人,怒道,“郑陵风,你居然敢爬我的窗子?”
郑凌风无比风流地,拢了拢被凤红羽的剑风弄乱的头发,妖娆一笑,“走正门没有跳窗快!”
凤红羽脸一沉,“……”
郑凌风已拢好了头发,摇着他的美人图扇子,神秘一笑,“好了,我找你,是要跟你说件正经事。”
“你最好说得非常正经,否则,我便削光你的头发!看你下回还敢不敢爬我的窗户!”
“有人要害你,算不算正经事?”
“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