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确定得也很快。
李成说完了没多久,就有人上门来认。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海和张氏夫妻俩。
“你们俩来干什么?这不是捣乱吗?”李成没好气地说。
李海陪着笑脸,压低声音告诉李成:“我那小舅子打过了年就没了人影,先家里边只当他是出去跟人家耍了忘了回家,开始就没当回事。过了一个来月还没回来,这才着急了。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呢。”
“你那老丈人家里离着咱们村子,可有七八里路吧?”李成疑惑。
这么说着,还是让两个人进去了。张氏一看见那些衣裳碎片,就嗷的一声哭了起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哭:“我可怜的兄弟诶,怎么是你啊……”
她认得那身衣裳,还是过年时候自己老娘括饬了几个儿媳妇才做上的。为此,除了童养媳出身的大嫂不敢说话外,二嫂三嫂还跟老娘口角了一番。就那针线,还是张氏缝的呢。
“你看准了,是你兄弟?”林源上前问道。他也没想到,事儿能这么顺利。
张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顾不上回答他。
李海看林源一身官衣,不敢怠慢了,赶紧躬身缩脖端肩地答道:“回大人,小的屋里人跟她兄弟最是感情深厚,那衣裳,确实是我小舅子的。”林源点点头,对李成道:“既然这样,就叫人去让死者家里来人领尸首吧。”
李成一撮牙刷子,本能地觉得,依着张家人那种胡搅蛮缠的性子,必然不会这么痛快地领走尸骨的。
果不其然,到了天擦黑的时候,张家才得了信儿,一路哭天喊地地奔着李家庄来了。
张氏早就哭晕了好几次,这个时候正直挺挺地躺在里正家的厢房里,嘶哑着嗓子干嚎。
这是两个村子之间的事情,这次榆树村的里正张满仓也跟来了。他这边儿正跟林源李成说话,那边儿张董氏见了尸骨和衣裳,喉咙里“咯咯”两声,一头就栽了下去。慌得众人忙又扶住了,掐人中的掐人中,灌水的灌水,抚心口的抚心口。
“哎呦我的儿呀,这是哪个杀千刀的把你给害了啊啊啊啊呦喂这可让我怎么活啊……”张董氏一睁眼,就开始哭儿子。要不是看着她在那里嚎哭,林源觉得这倒是像唱戏的,一波三折的。
“行了张家大嫂子,这是县里的林捕头,已经堪过了现场,那是野兽作怪,与人没有关系。你且节哀。”李成不咸不淡劝了两句。
张满仓也道:“休要胡乱说话,这既然认准了,就该怎么办怎么办。先领了尸骨回去,叫四柱入土为安才是正经。”
或许是因为林源和另外的捕快冷着脸站在那里,又或许是实在因为小儿子死了心里疼痛,这回难得的,张董氏没有撒泼,被两个儿媳妇扶着站到了一旁哭泣。
张财两眼通红,手抖得厉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张满仓瞧着这个架势,心里也是叹了口气。不管张四柱从前多么混蛋,这会儿连个囫囵尸首都没落下,害的老父老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叫人瞧着也是心酸。眼见张家人都无心理事,他这个做里正的只好带着跟来的两个年轻人一起收了张四柱的尸骨和衣裳等,与林源告了辞,又与李成道了谢,带人回了榆树村。
红豆听说这个,彻底放了心。如此,是最好的结果了。她从来不觉得张四柱的死太可惜了——就照着张四柱那种泼皮无赖,若是让他猖狂下去,还不定祸害了多少人!那天晚上若不是自己被他下了药,亲手再上去捅两刀的心都有!除了这个人渣,这边儿才太平!
晚上的时候,叶致远怕她多想害怕,又过来安抚了她半日,两个人腻腻歪歪地说话,直到起更了,叶致远才离开。
再说韩如梅,在红豆这里吃了大亏,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她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在进了朱家这几年,除了朱子熙外,谁不敬她一声少奶奶?谁不看在朱家未来当家主母的面子上,不来巴结她?她韩如梅几时被人打过脸呢?
从红豆这里离开,韩如梅也没有回朱家大宅,而是直接回了娘家。她娘赵氏一见了女儿红肿着半边脸回来,吓了一跳,一叠声问这是怎么了。
韩如梅心下气苦,抱着赵氏的胳膊大哭:“我就说直接让人打杀了那个狐狸精,你偏说不行,让我装什么贤惠大度。我倒是巴巴儿地去了,好说歹说,那狐狸精非但不领情,还打了我!你说怎么办?若是出不了这口恶气,我也不活着了!”
正说着,她的哥哥韩如松进门了。
韩如松是正宗的纨绔,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唯一的好处,就是对亲娘挺孝顺,对韩如梅这个唯一的的妹妹,也是一直疼爱有加。
见妹妹哭成了泪人,韩如松也不问因由,先就火冒三丈:“说,是谁欺负了你,哥哥给你出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