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苏禾却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她脸上挂着微笑,没有急着表态,而是说:“哦?廖景很喜欢中医吗?从小就看《本草纲目》啊……廖景,你可不可以告诉师祖,你看了《本草纲目》之后,记住了些什么东西呢?”
“其实不仅仅是《本草纲目》,还有《伤寒论》,里面的不少方子我都记得。”廖景以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成熟口吻冷静说道,语气带了几分骄傲,却也不是谦虚。
“是吗——”苏禾拉长了声音,突然就噼里啪啦开口问道,“大承气汤!”
廖景反应很快,几乎是张嘴就来:“大黄12克,厚朴24克,枳实12克,芒硝9克。水煎,大黄后下,芒硝溶服。主治阳明腑实证,热结旁流,里热实证之热厥,痉病或发狂等。”
“小承气汤!”
“酒大黄12克,炙厚朴6克,炙枳实9克。水煎温服,以大便通利为度。主治伤寒阳明腑实证。谵语潮热,大便秘结,胸腹痞满,舌苔黄,脉滑数,痢疾初起,腹中疠痛,或脘腹胀满,里急后重者。”
“桃核承气汤!”“白虎加人参汤!”“白虎加桂枝汤!”苏禾一连问出了三个方子。
前面两个廖景仍然对答如流,但是在说到最后一个白虎加桂枝汤的时候,廖景顿了顿,突然不说话了。
“怎么了?”苏禾温和地笑道,眼中却闪烁着诡谲的光芒。
廖景摇摇头,这才开口继续道:“知母180克,炙甘草60克,石膏500克,粳米60克,去皮桂枝90克……”说完之后,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出自《金匮要略》。”
苏禾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对!没错!的确是出自《金匮要略》!”
她当然不可能记错这些方剂的出处,这样问出口,只是刻意所为罢了。
没有想到,这廖景小小年纪,竟然这么聪明,完全不上她的当!
“你很不错!”苏禾开口好不吝啬地赞道,但是下一刻脸色却一下子平静冷淡了下来,变脸速度堪称一绝,“不过你能够背下这些方剂并不代表什么,你知道它们的含义吗?”
一直都非常冷静的廖景突然脸色一变,愣在了原地。
他那双流淌着富裕灵气的幽黑双眸满是惊慌失措,垂在两旁的小手捏了捏,张了张嘴,却没能够说出半句话。
老半天之后,他才像是终于认输一样垮下了肩膀,骄傲的小脑袋无力地垂下,声音也是充满了失落:“对不起……我……不知道……”
苏禾淡淡一笑,并没有责怪他什么的,而是开口开始向他解释——
“小承气汤,承,承上启下,承前启后之意。虽方子效果上是泄下,实际是上承胃气,下启肠气,名则通也,这是至上而下看,此方做用的都是腑,腑为阳气之源……”她说话速度不快,有条不紊地将每个问过廖景的方子解释过来,她肚子里蕴藏极为丰富,各种文献里面的记载拈手即来。
廖景听得很认真,双眸像是闪烁在黑幕天空之上的灿烂星子一般,闪闪放光,璀璨如此。让人毫无疑问他是否听懂了,这个问题。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聪慧的孩子。
在一边解释的同时,苏禾分了那么一点点心思,在心里悄悄说道。
等到几个方子解释下来,旁边三个人都听痴了。
廖景自然不用说,他就是最为求知若渴的那一个。
而廖浩天从小就学习这些,此时听到苏禾讲来,也是如痴如醉,连连赞叹。
可最为不可思议的却是廖风,他一个喜爱的东西完全和中医这种传统国学沾不上边的所谓的rap歌手,竟然也听呆了,眼里闪烁着充满兴趣的光芒。
不过廖浩天此时所有心神都放在了苏禾讲的东西上面,竟然没有发现自己的大儿子此时也是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不然的话,恐怕不知道得惊讶成什么模样。
倒是苏禾多看了廖风几眼,眼底滑过几抹兴味。
等到苏禾讲完,廖景突然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毫不客气地对苏禾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请您收我为徒吧!”
他用那稚嫩的声音大声且肯定地说道。
苏禾也没有料到廖景居然会有这样的行为,不免有些讶异。
不过她只是稍稍扬眉,便沉静下来:“你先起来。”
廖景抬起身子,但是却依然跪在地上,眼睛执着地望着苏禾,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倔强模样。
苏禾轻轻笑开,表情友善温和,说出的话却是冷漠而刻薄:“你想要当我的徒弟,还差得远呢。”
廖景小小的身子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禾。
廖浩天在一边沉默了,他知道小师叔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也承认自己的儿子还有几分差距,尽管这个儿子是他心里的骄傲。
每一个能够成为鬼医门门主徒弟一脉的人,无一不是惊艳才绝之辈,苏禾可以说是历代弟子中就拔尖出色的佼佼者,这一点是所有鬼医门门人,甚至是那些心怀嫉妒之辈,都不可否认的一点。
她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你觉得不满吗?你觉得愤怒了吗?”苏禾轻声问道。
廖景下意识刚想摇头,但是理智却阻止了他的这个行为,半晌之后,他轻轻点点头,细细说了一声:“对。”
他心智成熟,早已经知道思考这些问题,他从小便是天之骄子,便所有人称作是天才,但是在苏禾面前,却变成了差得远的无用之人,这种骤降的差别,无疑是让他无法接受的。
他难道还不够聪明吗?他今年才虚岁七岁,却已经能够背下这么多晦涩难记的东西!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对他说出“差”这个字!
心里想来,廖景又觉得多了几分底气,倔强而执着地望着苏禾。
苏禾说:“我今年十八岁,出师的时候,也是十八岁。”苏禾说着,又顿了顿,笑着问道,“可是,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吗?”
廖景摇摇头。
“十五岁。”苏禾感叹地说了一句。
廖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苏禾对上他的视线,笑着点点头:“对!你没有听错!我说的就是十五岁!我从十五岁学习到出师,几乎所有与中医有关的书籍我都能够背下来,能够理解的大概有百分之七十,与此同时,我还在跟随我的师父学习四书五经,琴棋书画。”
她说完,笑盈盈地看着廖景。
廖景老半天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无力地低下头,终于承认道:“我的确是差得远……”
他完全没有底气,可以放言到自己能够在三年之内学习到苏禾这种成就,他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恐怕就是到十八岁,也做不到面前师祖的程度。
自己……的确是差远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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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一天,于是这就成为了我的很早……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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