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倒是不觉得,”萧锦沉默了片刻,义正言辞道,“想来是选秀在即,皇上火气甚旺,还请皇上稍安勿躁。”
夏望之:“……”
这种妥妥的昏君即视感是怎么回事?虽然他的确在朝着昏君的路上一路大刀阔斧的前进可他不是色!中!恶!魔!
绝对不是!
眼见着这俩人又要谈崩,身为革命的一块砖的青浣姑娘立刻发挥了自己身为皇后身边首席大宫女的能耐,一挥手,一道道菜便流水似地摆了上来。
不,倒也不算流水,一共不过八道菜罢了。
待到看清菜色,夏望之还没开口,萧锦倒是率先发难了,“青浣?”
眼见得自家皇后娘娘分明一副你若是不好好解释清楚本宫就要你好看的后娘神情,青浣深吸一口气,从善如流回答道,“启禀娘娘这是按照您旨意的浇汁豆腐蟹黄豆腐香煎豆腐鹌鹑蛋豆腐丸子拌小青菜狮子头炒青菜鲫鱼青菜汤。”
萧锦的头上几乎要爆出几根青筋,“那这剩下的一道夫妻肺片是怎么回事?”
青浣眨了眨眼,面不改色答道,“娘娘,这是青菜它隔壁家邻居。”
萧锦:“……”
夏望之听得倒是心情大好,也不计较萧锦就拿这么点菜色故意膈应他,一马当先在桌边坐下,“今儿个菜色真不错,朕倒还真有些饿了。”
王太监向来是个会看人眼色的,当即便顺应夏望之心意道,“今儿个皇后娘娘小厨房,有赏。”
在某些人热切期待帝后鹣鲽的背景下,整个元沐宫顿时弥漫在空前的龙恩光辉下。
萧锦觉得更加不开心了。
佐着萧锦难得一见的不悦表情,夏望之对今日的菜色赞不绝口,还恬不知耻问道,“皇后,你为何不吃?”
“臣妾不饿。”萧锦硬邦邦答道。
夏望之诚恳道,“皇后请放心,即便是有了新人,你也还是朕的皇后。”
萧锦:“……谢皇上。”
待到夏望之酒足饭饱放下碗,碗沿方在桌面上发出了轻微地碰撞声,萧锦的眼皮顿时微微一跳。
“听说,皇后昨日去了遴秀阁?”
果然来了。
“臣妾身为皇后,自当对新进秀女多多表示关心。同时,也是为了皇上的龙体安康。”萧锦着意把后四个字加了重音。
“话虽如此,可为何朕听闻的却是朕的皇后在遴秀阁大大耍了一番威风,甚至还把管事太监孟虎下了西厂大狱?”
萧锦倒是真没想到他居然会知道孟虎,她只道夏望之幼时聪明绝顶,大了却泯然众人,但却不知他居然会对后宫中的一个太监名字都如此清楚。
这伤仲永,究竟是真是假?
“孟虎管事不利,皇上想必也应当得到了消息,不过半月功夫,先后便有四名秀女去世,若说是巧合,却也未免太巧了些。”
“皇后的意思是有人下黑手?”夏望之的语调不紧不慢,听起来倒还带了三分闲适。
这后宫中向来最不少的就是人命,哪怕是这些为他挑选的秀女,若是说起来恐怕命还不比一条得宠的叭儿狗值钱。
“臣妾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萧锦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夏望之竟然扣住了她的下颔,硬生生逼她抬起头来,“朕还以为,这天下没有朕的皇后不敢做的事。”
萧锦只觉得颈骨“咔嚓”作响,前所未有的屈辱感传来,“臣妾不知皇上何意。”
这几个字硬邦邦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夏望之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皇后莫不是以为,你是萧家的女儿,就可以随意调动西厂?”
原来根子在这里。
但凡是天子便没有不忌讳手中利刃同外戚相勾结,遑论竟然还是皇后亲自下令,简直无异于颈侧日夜横着一把尖刀!
“皇后口口声声后宫不得干政,没想到竟然和西厂有所牵连。”夏望之面上的笑容终于敛去,“你还有什么可说?”
他的手骤然一松,萧锦失去重心,顿时跌倒在地上。
“皇上不妨想想,若是臣妾真和西厂有勾结,怎会在遴秀阁这等光天化日之下?”萧锦只觉得下颔剧痛,勉力咳了几声后才开口。
夏望之看了她一眼,并未答话。
萧锦脑中思路被理顺,接下来的话也就越发顺畅,“孟虎乃是西厂先盯上的人,臣妾原本还以为是皇上的意思……”
“那你查出了什么?”
“臣妾深居后宫,自然查不出什么,只是有人在秀女中暗做手脚,大有杀鸡给猴看之嫌,让臣妾不得不担忧后宫安宁罢了。”
“你是如何知道西厂先盯上他?”夏望之并没有否认萧锦先前所说的话,但萧锦却也不会认为自己就这么侥幸过了关。
任何皇帝最忌讳之事莫过于此,何况萧家原本就并非夏望之心头所好。
“臣妾早就听闻有人就选秀入宫一事在秀女中动了手脚,那四名秀女表面上看起来都是自尽,实则加害者另有其人。”
萧锦决不能承认同西厂私下有往来,不然她又该如何解释为何西厂能够在不知会任何人的情况下自如出入后宫?
“孟虎特意来元沐宫来向臣妾求过助,说西厂盯上了他,臣妾特意等了三日后才去遴秀阁,不想竟然又有秀女死亡,为了避免天家声誉有损,臣妾本拟将孟虎打入天牢,左思右想还是担忧皇上龙体,这才在当日召来西厂将其带走审问。”
“至于西厂为何听从臣妾号令,难道皇上当真以为臣妾有那个能耐?”萧锦顿了顿,忽然笑了一声,“不过是臣妾借了皇上的虎皮当令箭,眼下看来,竟然不是皇上所为,恕臣妾愚钝,难道皇上真以为臣妾是如此容不下人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