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萧锦所料,汶州梅一事只是个开始。
虽然还没人敢把手伸到元沐宫的日常用度里去,但在容嫣的刻意放任之下,元沐宫的零散用度一减再减,可令人奇怪的是,元沐宫对此竟然毫无反应。
容嫣一想起当日萧锦的嚣张气焰就气得心口疼,可饵抛下去鱼却不上钩,就算她再着急也毫无办法。
……且走着瞧。
自从萧锦告病初一十五的陪太后礼佛,太后对容嫣的态度也好了不少,这让容嫣越发确定了一件事,昔日太后对她心有成见必然是因为萧锦那贱人!
太后只要看见了她的好,必然不会再被那贱人蒙蔽!也不会像先帝那样,硬生生抢了原本应当属于她的皇后宝座!
太后的软化只是一个方面,真正能说了算的人还是望帝。
没了萧锦的约束,夏望之简直日日过得乐不思蜀,容嫣只怕不能讨好他,见日里想尽办法,只为让夏望之开心。
没有什么允许不允许,应当不应当,只要是皇上想要的,那么就是对的。
她甚至还为了帮夏望之找乐子,按着从古籍中翻到的办法,让望帝坐着羊车,各妃嫔门前挂着不同的羊爱吃的花花草草,羊车停在哪位妃嫔门口,天子今夜就在哪里留宿。
说来也奇怪,几乎所有的妃嫔都被轮到过,除了容晴。如此不偏袒自家人的做法顿时令容嫣得到了后宫绝大多数嫔妃的大力拥戴。
毕竟天子说是说雨露均沾,但若当真如此,也便没有了所谓宠妃冷宫的概念了。容嫣一向圣眷优渥,可她想出的这法子却是分了她自己以及其余几位最受宠美人的宠。
比起萧锦向来对夏望之不管不问,哪种方式能得到的圣眷更多?
后宫诸妃都不是傻子,容嫣的这一手几乎是立时便得到了她们的极大好感,原本因为她颐指气使而薄有成见之人,此时那成见也烟消云散。
这等夜夜床上不同人的新花样自然是得了夏望之的大大赞扬,他本就是贪新鲜之人,之所以选秀也不过就是为了新鲜,比起含羞带怯的新人,合情合意的老人日常用着说不定还更对他的胃口。
也正是因为此,什么容晴之流统统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夜夜同不同的美人一起笙歌享乐。
这夜生活多了,上朝的精神自然就不好。
本月才不过只过了个上旬,天子就已经在早朝时迟到了三次。今日更甚,早朝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时辰,皇帝才打着呵欠顶着两个硕大的青黑眼圈摇摇晃晃出现在朝上,下面一众胡子花白的言官个个都是窝着一肚子的火,此时见到了正主,唇枪舌剑顿时像不要钱一般往外喷射。
“请皇上注意保重身体……”这还是温和委婉的。
“皇上十日内便有三日未曾按时上朝,可是打算重温炀帝旧事?”这是言辞激烈的。
……哪有那么严重,不过区区三日未上朝,隋炀帝和纣王那可是酒池肉林,他不过就坐了坐羊车罢了。
“闻得皇上在后宫行事荒淫,竟然乘坐羊车决定晚上何人侍寝,当真荒唐!”
能站在朝上的言官无人不是饱读诗书、遍阅史籍,这个典故一说出来还有何人不明白?一时间朝上情绪更是激愤。
“正是如此,亡国之君才会行此无道之事,还望圣上及时迷途知返!”
……
这就是夏望之最讨厌这帮子老不休的一点了,说外朝便说外朝,你说你一个老东西管年轻人的享乐作甚?
偏偏还没人敢提到容家,夏望之面上黑沉,心中却是通透雪亮。
看样子先前对萧珅的打压还是入了这帮朝臣的心,只可惜是用在拍马钻营上,真要是到了正事,一个怂的比一个快。
这话一出,容党的脸色便不好看了,虽说后宫消息和前朝相对闭塞,可容家是什么人家,这羊车虽然讨了皇上的好,但归根到底是容家人提的!
若说是行此事便是昏君,那提议之人岂不是祸国佞臣!
可偏偏此事还真不好劝,夏望之行事的确荒唐,可又该如何劝说才能既摘脱了容家的嫌疑,又止住这场口舌之争?
不料容党这边还没商量出个子午寅卯,那厢就听到夏望之懒洋洋开口,“朕要宠幸谁,轮得到你们来管?”
夏望之如此态度不端正,更加激起了言官们的愤怒。
“皇上怎可如此轻慢?此事事关国本……”
“朕要宠幸谁便是事关国本?朕后宫里的哪位妃嫔不是正正当当选进宫来?你们的意思是……朕的后妃里有不妥?”
夏望之这顶大帽子一压下来,言官们顿时有些做不得声,即便他们有太祖遗诏可风闻奏事,但能在朝堂上待久之人,谁没自己的一套为官之道,人际脉络?
望帝这一网撒得可谓伤筋动骨,谁要是胆敢在此时站出来指责,无异于是把自己放在了朝臣们的对立面。
萧首辅的教训可还在前边摆着!
自然是有那年轻不怕死的意图凭此机会青史留名,涕泪横流道,“皇上,此事与诸位娘娘何干?可我大夏龙嗣岂能如此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