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栾“醒”了。
漆黑一片,单调的水声让这里静谧得像是牢狱。
温栾低头,发现看不到自己的脚,他成了一团没有形状的雾气,这让他很不适应。地面上的黑色水波缓慢出现一个漩涡,然后卷起来,勾勒出人类外表。
温栾伸手捋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手指仍然是透明的轮廓。
——真是奇妙的体验,他懒洋洋的想。
这里应该是貘休憩的地方,是梦境缝隙里寻找到的藏身处,无关温栾本身的意识,貘除了大吃特吃的时候,平常都喜欢藏匿。温栾熟睡后,意识也跟着来到了这么一个地方。
貘没有梦魔的能力,不能把这个看起来糟糕的环境变得好一点。
温栾嫌弃的看脚下的黑水,这种浑浊的颜色,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搞什么?怎么构造的梦境,缝隙里全是这种玩意?”温栾嘀咕。
这时,忽然有一个光点迸现,然后往下延伸成细长的裂缝,最后就像一扇门似的被推开,某个人影从门后出现。
“一个合格的房客,不应该对房东说三道四,尤其房东还包你食宿。”
温栾瞠目结舌的看进来的赛路斯,被这个离奇比喻调侃得极其尴尬。
很快,回忆起他们之前发生什么事的温栾恼怒的站直,冷笑着说:“在你点起火又掉头走人不管后,还有胆量出现在我面前?”
“为什么不?”
赛路斯平静的说,这种神态让温栾更加想咬牙。
“那么,申明确认‘情人关系’的爱伦,在我行动无力的时候——容我提醒重伤还是你的机甲造成的,回答我,你‘情人’的义务在哪里?”温栾脑袋一晕,逮着对方的错处就质问,全然没注意这样简直默认自己的弱势。
“我们的关系前面还有个形容词,是‘秘密’情人。”赛路斯着重强调了某个词。
温栾嘲笑着说:“秘密关系只针对黑暗议会!你是想说在跟我…咳,那个时候,黑暗议会的人忽然来找你谈判?”
事实就是这样,不过看温栾的表情,赛路斯决定还是闭口不答。
他换了一种方式,饱含暗示意味着注视温栾的胸口、腰、还有——
“我以为,那个时候遭受打扰,该生气的人是我,并不是你。”赛路斯含蓄的说。
温栾当时很不愿意在下面。
想到这里,温栾就泄气了,皱眉嘀咕:“那你至少该考虑一下,我能不能自己解决…问题。”手都不能动,要怎么解决生理冲动?
“黑暗议会的谈判有那么急?你占据优势的一方,迟半天又怎么样?”温栾怒气未消的抱着手臂继续质问。
赛路斯古怪的看温栾。
这番言辞没有错误,但换了温栾站在对面,气冲冲的追问,却别有一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亲密的人,正在抱怨他的位置不够重要。
“嗯?”温栾疑惑看赛路斯,因为对方迟迟不说话。
“我们的目光都太狭隘了。”赛路斯自言自语。
“什么?”温栾更迷惑。
“黑暗议会算是我们的敌人么?”
“当然不是。”温栾嗤之以鼻,“只能算是一群住在房子里,生命力顽固,擅长隐蔽,很难消灭与驱逐的生物——或者我们可以称呼为蟑螂?”
“是啊,敌人一般都在房子外面。”
赛路斯手上忽然多出一样东西,将它抛给了温栾,后者莫名其妙的接住。
“啪。”
物品穿过温栾的手背,落到黑水中。
温栾满头黑线的想起这不是自己真正的身体。
——难道他跟赛路斯的实力差这么多?温栾纠结的想,不行他要弥补拉近这个缺陷!
平复心情后,温栾仔细打量躺在水流里的东西,这一看他更纠结了,因为那是一个很不起眼的破盒子,缓缓下沉,没一会就散出微弱的白光,在温栾眼前消失了。
“……”
温栾郁闷的看着眼前这个大洞。
没错,就是洞,这漆黑空间被盒子腐蚀出一个洞。盒子从洞口掉出去,温栾朝下面望,正好能看到他暂住的赌场客房,盒子恰好掉在四柱床顶部,随着厚厚的法兰绒弹动了一下,就像陷入了泥潭里,继续歪斜着往下沉。
“砰。”
第二次响,盒子已经滚到了床上,床顶整个没了。
眼看着床也歪歪斜斜,温栾惊叫一声,想也不像,撕废纸一样扯开裂缝,还没等他跳下去,他就感到意识一重。
然后是关节伤口的疼痛,躺在床上的温栾“躯体”迎回了意识,彻底清醒。
盒子就落在他旁边,华丽的大床变成了硬邦邦的合成金属板,毯子也不见了,房间里的摆设也在不断消失,地板是黑漆漆的,墙壁是填充了隔离材料的框框,柜子里的衣服哗啦一声掉了满地板都是,花瓶变成了丑陋的铁杯,里面插着一根早就枯死的枝条。
“等等,我没吃!这不是我干的!”回过神来的温栾脱口而出。
“噗。”
“你笑什么?”温栾恼怒的吼,他想抓起那个惹祸的盒子,偏偏手脚不能挪动。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覆上盒盖。盒子立刻消失了。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温栾疑惑的问,
赛路斯坐在床边,跟五天前的动作差不多,可当时是一张舒适华丽的四柱床,宽敞又柔软,现在狭窄的仅仅只能容下两个人。
身体不可避免的挨在一起,隔着衣料的碰触很微妙。
温栾睡一觉后,某种尴尬冲动已经平息了,他怒气冲冲的问:“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赛路斯漫不经心的整理斗篷上的扣子,一边回答:“如你所见,这个东西破坏了深蓝星梦境入口,我才急匆匆离开。”
温栾皱眉,回忆唯一那次逃出深蓝星的经历:“冰原旁边的民用星际港是梦境入口?”
赛路斯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