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氏怔怔地出神,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当年。
吕英无意与她多费唇舌,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你自我了断吧。”
小文氏的脑子里嗡地一下子,那一瞬间,似乎真的什么都没了,成了空的!
多年的夫妻,竟然让她自尽?
“你说什么?”
吕英似乎是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直接转了身。
“你做出这种事情来,还指望着吕家的长老能饶过你吗?还有,文家那边只处置了你的哥哥,却没有提及你一个字,你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不要以为文老夫人心软了。
那是因为,面对一个将死之人,也没有什么好惩罚的了。
小文氏整个人都似乎是虚脱了一般,喃喃道,“不,不可能的。老爷,这么多年,我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你不能这么对我!”
“好。”
小文氏愣住,完全没想到吕英会答应地这么痛快。
“要么你自尽,要么,就是我将你交由族老们处置,之后,你继室之位不会再有,而你的儿女,也都将沦为庶子庶女。”
小文氏这次听明白了。
要么就是用自己的命,来换几个孩子的后半生荣华富贵。
要么,就是自己的颜面尽失,而且还会连累到三个孩子。
无论是哪一条路,最终的结果,于她而言,都不可能是还活着的。
小文氏不傻。
既然最后的结果都是难逃一死,那又何必再去连累三个孩子?
只是,有了她这样的一个母亲在,将来,这三个孩子总会受到影响。
而儿子的继承人计划,显然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完成了。
没有了他们的支持,仅靠着儿女的那些微薄之力,只怕连在这府里的生存,都成问题。
“老爷,我死之后,你可会善待他们几个?”
吕英面色微沉,“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都是我的儿女!”
小文氏含着泪笑了一声,“的确都是你的儿女。老爷愿意放过他们,可是吕文松呢?”
“这件事情,你不必操心。只要他们三个以后安守本分,文松答应了,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小文氏这次笑不出来了。
她以为,吕文松这次说什么也会将吕二置于死地的。
没想到,竟然还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这样也好。
自己这条命给他们,能保全自己的儿女,也算是没有白生养他们一场。
“我能再见见他们吗?”
小文氏的声音,几近哀求。
“不能。”
不是吕英为人太过冷酷,而是他很清楚,就算是让小文氏见了那三个孩子,也没有什么作用。
不仅不会让她走地安心,反倒是极有可能让她寒心。
那三个儿女是什么心肠,他最清楚。
知道这次的事情闹大了,对他们没有好处,吕诗诗甚至还曾特意地暗示过自己,想用小文氏的命,来挽回这一切。
身为子女,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如此凉薄,这简直就是畜牲不如了!
可是这三个人,也是他的儿女。
所以,他能做的,就只能是尽量地让小文氏走地心安一些。
至于他们三个,自己有的是时间,好好地搓磨他们。
就算是不能让他们迷途知返,可是至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过犹不及。
小文氏没有再多说什么,既然如此,也好。
当天晚上,小文氏自尽于寝室。
而念及她所犯的大错,葬礼也是十分草率,甚至,连停灵都没有,次日一早,直接就送出城,入土为安了。
总算是将大麻烦都解决干净了。
小文氏的死,并不曾在圣京掀起什么波澜。
毕竟,之前吕文松遇袭,就已经有人将矛头对准了小文氏。
如今,小文氏突然暴毙,而后事又一切从简,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也因为小文氏一事,吕诗诗几人在圣京的人缘,也都到了极差的境地。
但凡是有些头脸的人,都不再愿意与她有过多的往来了。
吕诗诗虽然气恼,可是觉得自己还有湘郡王的支持,而且二哥也还在吕家,所以,这一切,未必就不能翻盘了。
只可惜,吕英没有再给她机会。
吕诗诗和吕二的禁足继续,并且,连一应的用度,也都进行了削减。
很明显,他们两个的处境,已经相当不妙了。
吕宁宁倒是相对好一些。
可她原本就是一个心眼儿少的。
能把自己照顾好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想办法再去帮她的哥哥姐姐解围?
夜晚,一轮皎月,泛着微黄色,看起来格外地美丽。
“苏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帮着吕文松呀?”
云暖一直想不明白,仅仅是因为苏家的大公子娶了吕文松的姐姐吗?
苏白笑了一声,“吕文松这个人还算不错,值得相交。另外,他和苏临的关系极好。苏临一口一个表哥地叫着我,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云暖的嘴角一撇。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将事情处理地这么干净,吕文松就算是回到了吕家,也一定会有连续不断地麻烦。
如今好了。
那兄妹三个,定然是被文家冷落的。
换言之,能被文家认可的外孙,也就只有吕文松一个了。
“那个吕诗诗倒是一个能人。不过,吕英也不可能一直都将人软禁着吧?好歹也是他的亲闺女。”
“嗯。你说地没错。不过,比起一个优秀地继承人来说,其它的,就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这种逻辑,云暖不是很能理解。
不过,反正也跟她没有太大关系,又不是自己家的事儿。
“接下来,咱们是不是可以帮着姬牧了?”
苏白挑眉,“你是说湘郡王的事?”
云暖有些意外,“你知道了?”转念一想,定然是奇然提前告诉他了。
“湘郡王的生母是云天大陆的人,而姬牧的生母也是。仅凭着这两点,只怕就是圣京所不能容的。”
“可湘郡王的生母已经过世了,谁又能证明这一点呢?对了,还有姬牧的母亲。”
“姬丞相既然如此忌惮湘郡王,就说明他手上一定有制衡姬丞相的东西。”
云暖的眼珠子转了转,“所以说,只要咱们把这个东西找出来,并且弄到手,那么威胁也就不存在了?”
苏白看着她一脸大功告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哪有那么容易?姬丞相是什么人?这么多年都不曾拿到,又岂是我们可以轻易拿到的?”
云暖撇嘴,“因为他不是逍遥公子呀!”
这话,真是恭维得苏白心里头超爽。
微微笑着,低头在她的额上亲了一下,“没错。有我在,必然不会让湘郡王做出一些出格之事的。”
“可是,现在仅凭我们自己,貌似不太容易哦。”
云暖指的是,苏白是不入圣京的。
若是苏白出马,自然是能让人更为放心。
可关键是,苏白是不愿意进入圣京的。
云暖也不想因为姬牧的事情,就勉强他。
这对于苏白来说,也是极其不公平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
怎么办呢?
“放心吧,我们先好好地休息几天,总会想到办法的。”
云暖一想到了吕家的事情解决地这么完美,应该没有什么可以难得倒苏白,嘿嘿笑了笑,也不再去犯愁了。
其实,云暖想要对湘郡王动手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竟然起了绑架自己的心思!
这种人,不除掉,云暖总觉得不踏实。
虽然从实力上,她并不惧怕湘郡王,可是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就好像是一条隐藏在了暗处的毒蛇,好像是随时都会发狂一样。
这种人,那就是一个毒物!
谁沾上了,谁倒霉。
所以说,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赶快想办法把人给解决了。
可他是皇亲,绝对不是能随便杀的。
云暖有些郁闷了。
其实,她倒也不是非得杀了那个湘郡王不可。
只是,这种人实在是太过讨厌。
自以为是也就算了,还总妄想着掌控别人的人生。
还有,姬牧自然是自己的人,那就说什么,也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暖暖,你再这样走神,那咱们就直接回房吧。”
一听到他说地这般暧昧,云暖的脸色立马就红了。
“咳咳,今天的月色多好呀,不看可惜了。还是好好地赏月吧。”
云暖说着,有些心虚地坐直了身体,免得自己再被他给看穿了。
苏白自然明白她的小心思,也不戳破,将她整个人都揽进了自己的怀里,似乎是怎么近的距离,都不能让他满足。
“暖暖,我这些日子不在,你都没有想我吗?”
果然,起了头,这后面的话,就和暧昧分不开了。
云暖的脸色微红,头微微低着,压根儿就不敢和他对视。
就怕自己再被某人眼里那过旺的欲火给一把火烧着了。
只是,现在人就在身边,岂是她想躲就能躲得了的?
苏白的头低了代,直接抵上了她的额头,“暖暖,姬牧的事情解决完之后,我们就离开这里吧。”
此时已经有些晕晕乎乎的云暖压根儿就没有意识到,他说是解决姬牧的事情,而非湘郡王。
“嗯。姬牧的事情其实已经明朗了大半儿了。当年的确是姬丞相故意将他赶走的。不过,我现在还是很好奇,姬牧能平安地活到现在,会不会是姬丞相在暗中安排好的?”
“你以为,姬丞相为什么去烈国将鲁郡王带回来?”
“嗯?”云暖还真不知道。
“姬丞相在圣京的地位,可是远在鲁郡王之上。就这么一个纨绔闲王,哪里值得让姬丞相亲自去走这一趟?”
云暖眨眨眼,“所以?”
“姬丞相早就知道姬牧在烈国,只不过是假装不知道而已。”
论及琢磨人心,云暖自认及不上苏白。
“你的意思是,姬丞相去烈国,其实就是为了找机会看看能否见一见姬牧?”
“至少,他知道姬牧过地很好。”
云暖啧了一声,“姬丞相这脑回路,我还真的是理解不了。既然有麻烦,那就想办法一起解决呀。父子分离这么多年,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也说了,他有他的难处。他爱人的身分,可不是湘郡王的生母能比的。”
云暖猛地转过头来,一脸惊讶。
“你知道?”
苏白勾唇,“想知道?”
云暖的脸色一僵,总觉得他现在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
“那个,如果你不想说的话,那就算了。”
关键时刻,脑子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清醒的。
只可惜了。
苏白已经笑吟吟地凑了过来,两人鼻尖对鼻尖,简直就是亲密无间了。
“暖暖,可我想告诉你,怎么办呢?我答应过你的,不能有事瞒着你。”
云暖一噎,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下一瞬,云暖惊呼了一声,然后小五就好像是看到了一道白光闪过,然后,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苏白,你轻点儿!”
云暖的低呼声,却没有让苏白的动作慢下来,反而是更快了。
看着他迫不及待的样子,云暖的脸上,却又有了那么点点的笑意。
这样的夜色里,也就只有姬牧一个人,睡不着了。
坐在树上,一个人十分无聊地拿着酒壶,时不时地灌一口。
当看到小五和奇然也都回屋之后,姬牧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低头,看了一眼那三大只,一脸苦闷道,“虎兄,豹兄,狼兄,现在就剩我们几个了。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三大只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洋洋地趴在了各自的位置上,似乎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它们要为主人尽忠职守,没空搭理你。
姬牧哼了一声,“我这是什么人缘儿呀?连兽都鄙视我了。”
说完,又猛灌了一大口。
这里的守卫还是很森严的。
而云暖的院子外面还守了三只兽,那绝对是安全系数最高的。
姬牧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看着月亮,“为什么到了现在,都不肯告诉我当年的真相呢?糟老头子,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没有人回应他。
姬牧迷迷糊糊坐到了后半夜,被冷风吹醒了之后,才晃晃悠悠地回去睡了。
姬丞相第二天就上门了。
有些事情,既然对方已经起了疑心,倒不如直接说清楚地好。
姬丞相的面色略有些沉重,从他的眼神里,还能看得出来,他对于过去,有着很深的执念。
陈年往事,就在姬丞相有些低沉又沧桑的声音里,重现了。
原来,姬牧的生母叫青瑶,是云天大陆的人。
“当初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婢女,叫莹儿,也就是后来湘郡王的生母。”
想不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