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永八年,一道飞鸽传书将清山上的寂静融洽打破。
南国的疆域北达元州,南至少雪,已经是史书上的极限了,就在此时,有人发现海上仙山,如梦如幻,在朝中有心人的引导之下,姜永夜下令出海。
要出海,便要大批造船,如此劳民伤财,兴师动众。
而南国的国库,其实并无多少金银财物,南国半数以上的疆域都是孟光长公主的汤沐邑,也就是一半以上的赋税徭役都是属于孟光长公主的,而姜永夜不能动。
光永八年,十月,姜永夜以百姓善借寺院以逃税为由,勒令僧尼戒行不净者还俗,财物入官。
然,收效甚微,真正还俗者举国上下不过寥寥百余人。
十月末,帝下诏诛杀十名国中高僧,就连当年为萧元解过命的方广和尚也在其列,并命太子姜耀带兵宣召,太子尊崇佛教,缓发诏书,使远近皆有所豫闻。因此四方沙门多亡匿遁逃,佛经卷宗为秘密藏私,仅有一少数部分僧人不肯逃匿,故而惨遭杀戮。
而余下来的僧侣心怀怨憎,煽动教众,聚众谋逆。
“哥哥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
萧元恨恨的骂了一句蠢货,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抬头问景行止,“阿止,这事可与你有关?”
“无。”
他这样一答,萧元便立时相信,也是啊,他何必又去掺合这些事呢。
“海上仙山,真有这地方?”
景行止笑了笑,点头,细心的为萧元解释:“仙山称为瀛台,常年在东海之上漂浮移动,其中,长生不老之人居之。”
萧元闻言,也没有太多的惊愕,眼前已经有一个长生不老的人了,她又怎么会觉得好奇。
“他仗着手中握着二十万征天军,就以为可以胡来。佛教在南国已经盛行百余年,即便是军中朝中,也不乏潜心向佛之人,他这样是在动摇国之根本!”
她的语气很是恨铁不成钢,神色却极为淡然,在询问身前的下属:“是何人怂恿陛下出海寻山的?”
“自殿下离都以后,陛下潜心问道,宫中在沉音殿的废墟上新建了一座高塔,陛下寻访了几名道长,是···”
萧元起身,走了一步,缓又笑:“下去吧。他既然有本事做,自然要有本事收拾这堆烂摊子,本宫已说过不再插手朝中事,回去吧。”
下属方才还见长公主怒气不止,却在一瞬间推得干干净净,被弄得摸不着头脑。
“元儿不回去?”
“回去作何?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光永八年末,十二月长安大雪。
和尚们带着教众堵在皇宫的门前,不许前往宫中赴除夕夜宴的大臣家眷们入宫,也不许宫中人出宫,禁军无奈,那些教众多是他们的亲友,如何能挥动宝剑。
宫门前浩大的风雪,冗长似梵唱一般的诵经,年幼的太子在宫墙之上劝说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成效,那些和尚与虔诚的信奉者一定要朝廷重新佛寺。
“殿下,陛下病重,急召您回宫。”
太子唬了一跳,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无能为力的拂袖而去,与皇宫城墙外不同的声音,姜永夜的崇政殿里却是清淡的论道声,几个仙风道骨的道人见到姜耀,并未有行礼,只是点点头示意罢了。
这是自姑母离开长安之后便出现在宫中的道长,很受姜永夜的尊崇,即便姜耀身为太子,也不敢得罪。
若是姑母在就好了,姑母在,这些道士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宫女打起帘子,里面的皇帝正倚在龙床上,脸色并不像报信太监说的那样严重,只是眼中泛着血红,似乎疲倦不堪。
“朕要你送的信,可送到了?”
姜耀脸色一肃,点头道:“算日子,今日姑母便回收到。”
姜永夜满意的点了点头。
“父皇何以这样在意这封信?”
姜永夜一笑,“只要你姑母看到这封信,就一定会回来。”
清山之上,除夕之夜。
萧元握着手中那一张薄薄的信纸,陷入长久的沉默。
光永八年除夕夜,兄独酌于崇光殿之上,望长安万户灯,身疲体寒,而倍感孤高。
然,予美远去,离兄五百余里矣。
当时大雪突至,宁知汝可觉寒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