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这一刻,王渥只觉得后脑勺猛地一震,剧痛之下,他只来的及转过身子,接着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而在此之前,李汾那张因为恐惧而有些扭曲变形的脸,却深深的印在了王渥的眼中。
他实在想不到,一想自祤文人风骨的同伴,在死亡面前,竟然完全变作了另外一人。
一时间,他不禁暗恨,可是一切都已经迟了。
眼看王渥瞪着双目,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李汾心中一颤,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激怒了对方,等到王渥醒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责骂自己,甚至于决裂。
不过这一切他都已经顾不得了,与断绝关系,总他娘的比死在这鬼地方要好吧。
自己的可是沙陀唐国后裔,血脉高贵,满腹才华,日后还要救民一方,兼济世人,更不能现在这时候,就死在这种地方。
就算殉城,也该让那些出身贫贱的士兵和百姓去殉吧!
心里如是安慰着,李汾这才压下慌乱的心思,让后对着跟前的两个亲兵道:“都愣着作甚,还不快将他抬走!”
“嘿,竟连自己好友都下的去手……”
两个亲兵正为王渥拼死挣扎大感头疼,这时候瞧见李汾将其打晕,虽说为他们解决了麻烦,但心里,还是对后者的手段有些不齿。
此刻听到对方当着自己面前大呼小叫,亲兵只是冷冷的笑了一声后,便又将晕过去的王渥架起,朝着北门背了过去。
“可恶,一群狗眼望人低的东西!”
被人当面一阵嘲笑,何况说话的还是两个身份卑微的小兵,李汾面色一青,正要发作。
但想到现在已经不比入城的时候,且不说现在城中守军对自己的态度,就连那王渥醒来之后,恐怕都不会再理会自己。
在没有任何依仗的情况下,李汾就算愤怒,也只能压下发作的冲动,暗骂一声,跟了上去。
就在李汾一行赶到北门的时候,郏城南大门的城头上,古老松动的墙砖,这时候轻微的传出了一丝丝震颤。
这震颤幅度极小,穿着鞋履的将士们或许感觉不到,但他们却能清楚的瞧见,那一排排年久失修的墙砖土缝间,此刻,正扑簌簌的往下掉落着细沙。
不一会儿,临近墙垛的姬汝作鞋面上,已经洒落了一层。
但他这时候可没有心思去抖露身上的灰尘,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急报,说话的,是姬汝作身边一个都统,就听此人老远就吼道:“大人,人都已经集齐了,正陆续朝城墙上的过来,你看……”
说着,那人顺手往身后一指,就看见一股股人流,这时候正从西面八方,沿着石阶过道,朝着南门城楼聚集。
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大多是破旧的,但是手中的刀刃矛尖,此刻却是打磨的寒光闪烁,每个人的脸上都抱着必死的绝决,此刻更是不需要上官如何指挥,这些士兵们便已经各自把持了一处据点,沿着女墙的墙垛,有序的排列开来。
显然,这些士兵们守城作战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所以彼此配合间都很是熟悉。看到这一幕,姬汝作原本凝重的脸上,这时候露出一抹欣慰。
什么联军,什么完颜思烈,都他娘是空口白话,到最后,自己能够依靠的,还是这些并肩作战的老伙计啊!
“弟兄们……为了城里的老母妻儿,咱们死,也要将那些鞑子,拦在墙外……”
大吼着,姬汝作猛然跨出半步,整个人都站在了墙垛之上,同时也悬在了半空之中。
看到他这般举动,无数士兵的目光都顺着聚集了过来,看到了烈日下,那一道被光芒所笼罩的身影。
悲烈的气息在士兵群中蔓延,这时候,也不知是谁吼了一声,“俺们死守到底……”
紧接着,无数士兵就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纷纷举起了手里的兵刃,爆发道:“死守到底、死守到底……”
烈日当头,天空中没有一丝风,但是这吼声,却是越飘越远,传入了已近城郊的蒙古大军当中。
最先听到城上,守军们不屈喊声的,是被驱赶在最前的战俘百姓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