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无论如何,这一战,都要将对方斩杀在此。
对于这点,董承虎也并非没有信心,在他看来那巴尔特虽然厉害,但这时候再拖上永珹,则就多了一个累赘,这样一来,对方除非能够抢到匹马,否则,根本不可能逃得过守军的追击。
而眼下,战场上经过数轮混战,无论是人还是战马,还能够奔走者都已经寥寥无几,他便是想要临时找到一匹快马,也不见得容易。
董承虎环顾了眼四周,这时候战场周围,剩下来都已经是零零散散的守军,虽说这些人站立的较为散乱,但若凝成一股,依旧是一股不弱的声势。
是以董承虎忙吼出一声:“都听好了,只要谁能杀了这个蒙古鞑子,老子就赏他千户……还有他背后的那个敌军统领,谁能将其抢下来,也一并赏赐……”
“甚底,千户?”
“啥,还要杀……入娘的,好不容易杀退敌军,俺的腿都快累断了,怎的都没个尽头了……”
“呸,你他娘杀的都是小人物,人再多,那也顶个卵用……还不如拼一把,到时候,当了千户,那可就真出人头地了……”
“直娘贼,千户是俺的……”
虽说到这时候,众守军都到了精疲力竭的边缘,但随着董承虎的话音落下,依旧有一大部分的人,被他勾出了野心,顿时,这上百余号人,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似得,一个面红耳赤的朝着巴尔特冲杀过去。
再说那巴尔特,刚刚一把扛起了永珹,便牵动了背后的伤口,疼的他眼中血色又浓了几分。
董承虎那一刀,表面上是削去了背上的皮肉,实则只有巴尔特清楚,他此刻,后背有半边身子,已经出现了酥麻使不上劲的感觉,此等情形,分明是被隔断了肉筋,劲力使不出肌肉,这才造成的。
所以,现在巴尔特就算有心留下永珹,重新在守军中杀个三进三出,那也不在现实。
此刻他只能将目光重新扫向四周,搜索着能够抢夺的马匹,眼下,这几乎成了他唯一突围的希望。
可正如那董承虎之前所看到的,战场上几番混战厮杀,无论士兵还是战马,大都累倒在地,根本驼不得人,他总不能掉过头去,和董承虎抢吗吧,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就在巴尔特感到出逃无望时,突然,一个不经意间映入眼帘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不,还有一匹……”
口中低语着,巴尔特整个人就如同猎豹一样,弓起了腰,乘着半边身子的肌肉还有直觉,他几乎是蓄足了气力,然后从守军士兵的尸体上拔出了弯刀,并朝着一旁,一个众人都忽略的方向,直冲了过去。
“不好,拦住他……保护好刘营统……”
看到巴尔特的动作,董承虎下意识的开口,旋即,又补充了一句。
因为巴尔特的方向,正是不远处,伏在马背上,精疲力竭的刘勇。对方身中数刀,若非强撑着,否则早就晕厥了过去,现在身边更是没有一个士兵保护,若是真让巴尔特夺走了他的战马,以此人凶狠毕露的手段,必定会伤及刘勇的性命。
所以到了此刻,董承虎甚至有些后悔,当时不该为了激励士兵夸下海口,结果原本还聚在刘勇左右的士兵,也都因为受到激励,纷纷冲过来斩杀巴尔特,反倒将其一个人落在了原处。
至于现在再下令保护,却已经迟了,因为士兵们都已经冲出,而那巴尔特身形诡异,一身提纵本领,居然能在负重一人的情况,还能越过众人,直冲远处的刘勇而去。
见此,董承虎只得又遥遥长啸道:“刘兄弟,速走,莫要纠缠……”
他本是想刘勇催马快走,再不济,让其弃马而逃也行,毕竟那巴尔特现在目标是战马,只要保住性命,就算刘勇将马儿让出,也无甚要紧的。
无论怎么说,刘勇都是赵振帐下的一员大将,而在董承虎心里,对方也和他自己一道,是同时投奔赵振的袍泽兄弟。
孰轻孰重,董承虎心中自然有所坚定。
可偏偏让董承虎无法理解的是,就在他声音喊出之时,那刘勇却压根不为所动,若是定睛细看,便能发现,对方此刻虽然还弓着身子,强撑着伏在马背上,但实则却是已经握紧了手里的长枪,隐约开始蓄力了。
“入娘的,老子今天就是死,也要与这厮同归于尽……”
身上一阵阵的脱力,但刘勇此刻目光却愈发的明亮,此刻的他,正紧紧盯着对面,朝着此地快速逼近的巴尔特。
确切的说,刘勇口中提到的,不是巴尔特,而是巴尔特背上背着的永珹。
当时在城墙缺口前,他本以为董承虎能够斩杀了永珹,所以,他才在一击失手后,迟迟没有再动。可万万没想到,凭空之中,又突然杀出了一个巴尔特。
相比较而言,那巴尔特虽说是蒙古人,但论刘勇心底的仇恨程度,却远远不及的永珹一半。
在他看来,若不是永珹带兵,三番攻城,他营中将士也不会死伤殆尽,这仇,必须永珹血债血偿。
“大人,大人……”
周围守军呼喊着,但刘勇却已经听不见了,随着手中的长枪再一次刺出,此刻的刘勇已然抛开了生死,他的眼中,只剩下了,枪尖所向的永珹。
“不自量力!”
巴尔特冷哼一声,他自然是看出了刘勇是强弩之末,毫无一丝威胁可言。
所以他的重心全然放在了抢夺战马上面,至于刘勇递出的长枪,他仅仅是反手举刀,轻轻一隔,便已经将其荡开来了。
“噗哧……”
但令巴尔特玩玩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隔开长枪的一瞬,枪尖入肉的声响,还是从他的耳畔响了起来。
那声音沉闷而急促,刚一响起,就让巴尔特心头猛然一颤,但随即,他就意识到,中枪的并非是自己,因为现在,除了背后的剧痛之外,巴尔特浑身上下并没有丝毫异样。
中枪的不是自己,那会是谁?难道……
一个念头突然涌入,大惊之余,反应过来的巴尔特,刚一回头,就瞧见了自己正抗抱着永珹的手臂上,多出了点点殷红。
那殷红,分明就是从永珹的身上滴落的!
直到这时候,巴尔特才意识到,刚才刘勇那一枪,目标根本就不是自己,而是背上的永珹,这也是为什么,在巴尔特挥手格挡之时,他竟短暂的感觉到没有一丝阻力,那种顺畅,便是面对寻常士兵的,也不曾有过的。
只可惜,一心忙着抢夺战马的巴尔特,根本没有将这点异常放在心上,等到此刻再回想起来,一切都已经晚了。
但看到那锋利的枪尖,完完全全刺入永珹的腰间时,巴尔特只觉整个脑袋轰然一声,都炸开了。
他虽说有着异于常人的癖好,将永珹视作自己禁脔,不断蹂躏,但在不知不觉中,也将后者当作了心底最为珍贵的宝贝。
饶是这样“珍宝”曾一度要杀了自己,但这丝毫不妨碍,巴尔特心中将其占有的欲望。
否则,巴尔特也不会冒着如此危险,冲入绝境,就是为了将永珹救走,甚至为了救下他。巴尔特还不惜挨上董承虎一刀。
可现在,当看到刘勇将自己的珍宝毁去之时,巴尔特彻底的疯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