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楼，开门的是个年轻人。

“呦，师哥，你回来啦？”

荣克提着两兜热气腾腾的大雁翅，笑嘻嘻的对顾启忠的儿子顾永安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还这样啊，不是说晚上过来么？快进来。”

顾永安的脸上带着假笑，等看清了荣克的装扮才又放松下来，一边开门，一边自嘲道，“我还打算今天再模拟几遍呢，就想着开门怎么跟你搭话，是称荣董呢，还是荣先生，荣老板，荣师弟……”

“叫大爷就行了，零存整取，我都叫你多少回哥了，正好给我来个整的。”

荣克笑嘻嘻的朝门里钻，随意道，“我同学，我助理，车里冷，一起上来热热。”

“欢迎。”

顾永安热情的招呼令羽跟鱼仔，把仨人让了进来。

荣克把手里的两大袋雁翅朝师哥手里一递，蹬起了鞋。

“不用换鞋。”

一个很有知识分子气质的清瘦老太太，走到了门前，脸上笑呵呵的，“直接进来。”

“沈阿姨。”

荣克挤眉弄眼的冲老妇人龇牙一乐，脚下蹬鞋的动作不改，“您这是让我犯错误，原来哪回来都换鞋，现在不用换了，您是看我膨胀了？”

“我是看你长大了，小猴孙！”

沈阿姨笑容又胜了几分，笑得合不拢嘴，眼都笑眯了，“你这张嘴啊，违纪处分，留校察看，都能让你说没了，不是说晚上过来么？”

“我骗老头呢！”

荣克换上拖鞋进来，随手抱上了矮个子的沈阿姨，低头贴着老太太的耳边问，“老头找我啥事？”

“我站在这。”

头发花白，戴着一副平光眼镜的顾启忠走了过来，生气道，“你说什么悄悄话呢？”

说着，脸一变，热情的招呼站在原地的鱼仔与令羽，“来来，小伙子，快坐快坐，吃糖，有瓜子，喝水不？”

“顾教授，啥事直说呗，我怎么感觉不对呀。”

荣克从左右裤兜里把两瓶尖庄掏出来了，“亏我还给你带了两瓶酒，跑了十里地给您捎来两袋好吃的。这种东西，自己人吃喝行，有外人，能上桌么？”

“你怎么知道有外人？”顾启忠一愣，抬了抬眼镜。

“您瞅瞅自己。”

荣克撇嘴，“戴个花领带你还夹这什么玩意？领带扣？还金色的！西装不错啊，毛料的？可惜啊，您学生眼光练出来了，一看就知道是地摊货。

还有这头发，一丝不苟，您跟我们上课什么时候发型这么利落过？笔挺的裤子，带裤线哦，还穿白袜子？您要演马龙.白龙度咋地？说，你打扮的这么潮，到底有什么阴谋？”

“哎呀你个小王八蛋啊。”

顾启忠脸都被气绿了，恨不得原地蹦高，一脸痛惜，“为师是看错你了，以为你是个好孩子，想我当年……”

“得得得得。”

荣克扶着沈阿姨将老太太让到沙发上坐好，顺势坐在了旁边，伸手从茶几上拽了个香蕉，一边剥皮一边不耐烦道，“顾教授，我可是毕业了啊，你可没啥能威胁到我的了，你要认清形势啊。你要是不坦白，我吃完这根香蕉就走，你信不信？我把我沈阿姨都抱走，你自己过吧你。”

沈阿姨笑眯眯的看着荣克，眼神亲切，顾永安把鱼仔跟令羽让到沙发上，起身泡茶去了。

“唉，你这张嘴啊。”

顾启忠垂头丧气的朝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一坐一靠，双手扶着木扶手，一脸回忆，“你们系主任都被你气晕过去，你都成一方人物了，怎么还这么痞赖呢。”

“甭忆苦思甜啊。”

荣克大口大口的咬着香蕉，“我吃香蕉很快的，你买的这什么香蕉啊，都不甜。”

“唉，上面有人想见你呗。”

老头平常不扎领带，时不时就不习惯的晃脖子。

“来来来。”

荣克抽出一张纸巾擦了下手，把香蕉朝桌上一放，倾身朝顾启忠身前一歪，伸手拉了把老头的领带，“再解个扣儿，血管绷的太紧，你不怕抢救啊。”

“没你我还能高寿！”

顾启忠昂着头让荣克解了下扣儿，拎着领子晃了晃，“穿西装挺冷的，也就家里暖和点。”

“咱师徒互相吹捧，配合的不是挺好么？”

荣克奇怪道，“都告诉你别跟人当桥了，你搞电机的机械脑袋，不怕被人卖了啊？学校不返聘，不还有我呢，你怕谁啊？”

“我怕咱们国家的半导体一直这么落后啊。”

顾启忠挺了挺腰板，眉头微皱的看着荣克，“我听人说的挺有道理，也很严峻啊，半导体事关国防，每年进口量又那么大，老依靠国外怎么行。”

“哎呀我的好老师啊，你饶了我吧。”

荣克一脸崩溃，“我算哪根儿葱啊，它行不行关我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