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豆豆拉着拉杆箱，一边被唐糖拖着朝前走，一边回了句，“上面部委是个牌子，跟我没关系，我的正经单位是老干部局，男保姆一个，潘姐有空试试我伺候领导的手艺？”

潘姐闻声乐了，一点没觉得身旁这位沉稳谦虚诙谐的帅哥，像是唐糖嘴里的叛逆银毛二逼，几句话就让人心生亲近，不由打趣道，“你这年纪，刚进部委没两天吧，就副主任了，咱得多亲近常来往，不然隔时间长了再碰上，潘姐就得给你先作个揖，才能近前了。”

“别介，您要这么说，我真得跟您先磕一个。”

方豆豆步子一歇，演戏一样虚打了个马蹄袖，大庭广众之下，作势就要朝地上歪。

“得了，起。”

唐糖一边把二皮脸的方豆豆朝上拽，一边哈哈大笑，“这京城是锻炼人啊，半年没见，你这都不是判若两人，是借尸还魂了呀。”

“嗨，我就是学习，副主任是假的，科员是真的。衙门大，掀帘儿的都是个卷帘大将。您甭看我在北边，我现在还找不着北呢。”

方豆豆身子一起，就嬉皮笑脸的混科打诨，“脑子笨，啥也学不会，斟茶倒水的手艺倒是见涨。哪天精兵简政了，我就找荣哥干食堂去。”

说说笑笑拿了车，缓缓启动下了路肩的时候，方豆豆却没任车走，拿手机存潘姐号的同时，顺口对唐糖说，“您怕我走丢，非来接我，这一没出租我倒是真找不着我住哪了。”

“着什么急啊，先吃饭。”

唐糖是女司机，开得挺认真，头也不回的应道，“房预定好了？定的哪？”

“对，单位定的，在华东师范那块。”

方豆豆点点头，轻笑着与唐糖商量，“这还没到饭点呢，您前面路口放我下来，我过去跟同事点个卯，把包放好，洗漱洗漱，晚上再聚？”

“这大过年的，你真是来公干的呀？”

唐糖讶异的转了下头，又马上扭了回去，正视前方路面，“还有同事呢。”

“那能有假？”

方豆豆愁眉苦脸，“干的就是假正经的工作，越是节庆越是折腾你，越过年越忙，团拜，茶会一堆堆的破事，净是跟不相干的扯淡，就是不让回家跟家人团聚。锻炼嘛，炼的就是口不对心，六亲不认。”

“哈。”

唐糖闻声笑了出来，感觉这小老弟不装酷的时候真好玩，“你再炼炼，争取上春晚。”

“嗨，那帮人也炼着呢。”

方豆豆也笑，自嘲的同时打趣别人，“台上煽情，让常回家看看，嘴里最重要的是父母家人，手里偏偏攥着话筒不放。要论年年春节不回家陪父母的人，就是那帮年年号召你回家的熟面孔，这就是炼出来的无私奉献精神，我还在路上。”

这话让潘姐都笑了，感觉二逼猴儿的号是有点韵味在里面，可她毕竟是半个体制里的人，略带疑惑的看了方豆豆一眼：“刚下车就有同事等着，有事要办？”

“没事，就是点个卯，领导怕我自己浪去，让人查个岗。”

方豆豆若无其事的一笑，“这帮眼线是得收买，不然小报告贴你一脑门。唐姐大方点，晚上多整几个硬菜，帮我多摆平几个蹭吃的货？”

“小意思！”

唐糖没心没肺的哈哈一笑，一拍方向盘，“闺蜜的卡在我兜里呢，尽管带你同事来！”

方豆豆就是感谢，潘姐就是笑。

……

方豆豆没去洗漱，拉杆箱都没放订好的房间里。

甚至，单位在宾馆订的房，他连进都没进去过。

离宾馆不远的巷口，他的同事正等着他呢，一男一女，一辆老切诺基。

“主任。”

女同事叫白蕾，见方豆豆走了过来，殷勤的迎了上来。

一旁的男同事王刚，打开车后盖，接过方豆豆手里的拉杆箱，拉杆一推就朝车上塞。

“什么主任？”

方豆豆递了根烟给王刚，手里捏着根烟点着身前的女同事，一脸严肃，“工作就认真工作，我职务你是不知道，还是没认真看，瞎叫个什么？踏踏实实工作就行了，拍什么马屁？”

白蕾被训的一滞，一脸委屈的换了个称呼：“方副主任。”

“你怎么回事？”

方豆豆神色更严肃了，甚至有些冷厉，“一受压就动摇，拍马屁不挺好，好话谁不爱听。我假谦虚你倒是敢真信，你这么没原则，立场这么不坚定，我敢信任你么？嗯？”

一声冷嗯，让白蕾又是浑身一滞，眼神发木，眼泪都快下来了，低着脑袋委屈的直哼哼：“方豆豆，你欺负人。”

一旁的王刚就是低眉灶眼的无声贱笑，全当啥也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