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机会了是不是互捅一刀,那就不知道了。
“对,是以身作则!”
荣克一点没谦虚,把壶朝炉边一放,自顾自的坐回了矮几之后,“现在好多了,早前全是沙,燃料来源全靠外运,耗费很大。
临时工程扎营没问题,长期驻扎,生产生活的燃料全靠外部输入还得了?我们开始准备了不少太阳能设备,可咸海区域降雨作业太频繁,随着土壤初步治理完毕,野外活动增多,野外燃料来源与燃料的持续供应就是个问题了。”
小猴儿悟空就在一旁伺候,见主人坐下了,龇牙咧嘴的把地上水盆内的一个毛巾拽出来拧干,殷勤的递了过来。
荣克接了过来,擦了把脸又把手擦了一遍,完事了随手一甩,就又扔回小猴儿脑袋上了。
悟空被虐待动物者虐习惯了,不但不生气,还伸直了俩毛胳膊,脑袋上顶着新娘头盖一样的毛巾,摸黑跟着感觉朝前走,走起来一歪一扭的,丧尸新娘一样。
猴儿都被整神经了?
围在桌边的客人们,见到小猴儿的怪模样,不是眼神发滞,就是忍不住挠脸。
“取暖与生活燃料,太阳能就没问题吧?”
正在拎杯小口品尝着可涅可,也就是哈萨克白兰地的赵阳,放下了杯子,狐疑道,“对你们来说,燃料供应能有问题?”
赵阳很关心神经爷的动态,红旗公司一天在中亚铺几千里铁路的神迹他是知道的,也看过不少国内外对此事件的评论,不相信以帝国财团的后勤保障能力,连燃料供应都有问题。
“供应当然没有问题,问题是不能供应。”
荣克用木夹子从盆内夹出一大截马肠到身前桌上的公盘,用刀切出来几个小段,又拿过一张面饼摊手上,抹了点甜面酱辣椒,再把几小段马肠子夹到面饼上,卷吧卷吧送到嘴边,一大口咬了下去,边咀嚼边道,“我们是治沙,不是养大爷。如果离开我们,治沙农场的社员就全死逑了,那我们何必招募外部人手,全自动化自家治理不更省力?按咱们国内的话说,得可持续发展才行啊。”
顿了顿,又道,“我们的雇员在南美报告,说是发现了英国人一个半世纪前的烧煤烧柴冰箱,特别适用于电线不通的野外新辟农场。SP电气特意派员到南美,实地看了英国早年的烧煤冰箱,专门按照当年的构型,制造了一批可以烧煤,烧干草,烧牛粪的冰箱,空调,洗衣机,热水器。
SP电气的‘牧场主系列’电器,用料考究,不用电,雨淋都不怕,从牛车上摔下都没事。燃料燃烧率高,烧完的灰烬可以直接收集,用于沤肥,在牧区很受欢迎啊。我这帐篷里就有烧牛粪的暖气,冬天你们来了就知道了,可暖和了。”
“呸呸。”
黄大同低头吐了两下茶梗,一托茶碗,“喝这个,也是为了这个?”
荣克明白黄大同问的意思,点了点头:“对,艰苦朴素,先苦后甜嘛,我们不能剥夺社员们忆苦思甜的权利。
开始越艰难,起点越低,就越有改变的动力,就越能体会到改变是如何来的,成就感就越高,就越容易被自己感动,感动就越持久。
条件太好会害了四面八方赶来治沙的人,会让他们轻敌,认识不到沙漠的可怕。会让他们松散,认识不到协作的重要,会剥夺他们亲手创造幸福的乐趣。
幸福是只能追求,不能停留的。追求幸福的路上,就是幸福。到了幸福的终点站,很快就会迷失在永不存在的一下站,究竟在哪里的问题。
每个人都在追求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却不知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恰恰是世界本身。
我不是有条件不给予他们条件,是教会他们如何自己创造条件,可以与幸福谈条件的条件。”
“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子,你也真不怕把人绕晕。”
曹楠刚被牛粪的清香弄的恍惚了一阵,刚一清醒又被荣大仙弄的没脾气了,嗔道,“你就不怕把人吓走?各国志愿者,跑掉不少了吧?”
“条件已经很好了,跑就跑呗。”
荣克抓起一碗奶茶喝了口,抿了抿嘴,“是有不少受不了苦的走了,我们不挽留,开欢送会欢送,报销回程机票,祝其一路顺风就是了。
不管能不能坚持,当初可以走出第一步,亲身入大漠,这就值得鼓励,这个行动力就已经比绝大多数怀着美好愿望的人强了。
可你也别小看各国的志愿者,志愿者的力量是无穷的,不少从发达国家,繁华大都市,富裕家庭出来的孩子,真就不怕什么艰苦的。
开始我们试种了一批人力采摘的棉花,与新疆的棉花差不多,只有膝盖高,人摘得弯腰,我他妈累的闪腰岔气,一天摘不了十五公斤。我都受不了,更不能让别人受这个罪了,就把人采棉田又全铲了。
地旱太阳大,阳光暴晒,人背心上的都是盐汗渍。随身的水壶几口就干了,回来打水都来不及,采摘期每天都有人中暑,昏迷在原地。
如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这么苦,没人受得了,那是真受苦。
可一旦随着时间推移,人采棉变成了机采,清汤寡水的伙食变成了大肉卷饼,从在简易帐篷里的电扇前享受热浪,到多功能帐篷里的恒温空调,从饮用净化雨水到喝上了冰水,在沙漠里吃上了冰淇淋,喝上了冰镇香槟。
随着保障条件越来越好,生活改善的条件越来越高,人就会被每时每刻的进步所激励。
那就不是受苦了,是在今日创造明天的崭新生活,一种亲身参与改变世界的美妙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