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叶木平手中拂尘一甩,缓步前行,“人体之内有阴阳二气,二气平衡则百病不生,阴阳失调则身体不适。全阴之体为鬼,全阳之体为仙。传说西域有一种武功,只能女子修习,而且必须是处子之身。女子本是阴性之体,练此武功者,每日用艾草熏染全身,赤身裸体在日光下练功,并且服用大补阳气的药物,久而久之,女子体质转阴为阳。之后,再在极寒极阴之地练功,将阳气化解,转阳为阴。如此反复数十次,才大功告成。”
“如此折腾,不死也得重伤。”金甲嗤之以鼻,“有天有地有白天有黑夜有男有女,就有阴有阳,为何要练如此邪门的功夫?人体本来就阴阳调和,非要强行打破体内的阴阳平衡,是逆天而行。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这话倒是说对了,我喜欢听。”叶木平哈哈一笑,“天下大多武功,都是强行提升人体潜力,是逆天而行,非但不能强身健体,反倒会五劳七伤。西域这种邪门的功夫叫阴阳术,人体在数十次转阴为阳再转阳为阴之后,会达成一种平衡,此时人体之内阴阳二气互融互补,犹如太极的阴阳合二为一,便可达到百毒不侵轻若飞燕快如闪电的境界。只是阴阳术练习之时,要经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万人之中,能有一人通过就不错了,大多数人会半途而废,还有一些人会承受不了阴阳互换的折磨而死掉。”
“这么说,方才的女子是万里挑一的过关者?”谢间化悚然而惊,“阴阳术大成之后,武功是不是深不可测?”
“何止深不可测,几乎是天下无敌。”
“屁话,哪里有什么天下无敌,叶真人,你一个出家人,说话不要信口开河好不好?”金甲一路上和叶木平斗嘴,没有赢,就处处找茬,“天下无敌岂不是说她可以纵横天下,想杀谁就可以如探囊索物一般伸手去拿了对方性命?”
“那倒也不是。”叶木平目光深邃地望向了天空,天空明净如镜,“是说她经历过数十次生死折磨之后,心性极其坚韧,生命之力无比顽强,几乎没有人可以一次杀死她。想想看,你杀她十刀不死,她一刀就可以杀死你,岂不是说她天下无敌?”
“这话还是屁话,你一刀砍下她的脑袋,难道她还能不死?”金甲故意和叶木平作对,“再比如一刀刺中心脏也不死?或者一刀砍掉她一只腿,她失去了反抗之力,再乱刀把她剁成肉酱,看她死不死。”
“金甲先生不必如此,此女的阴阳术虽然功力极高,却有一个致命缺陷,就是必须保持处子之身。一旦破身,功力尽失,生不如死。”叶木平不动声色地望了望天空,“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如此逆天行事的武功,必遭天谴。”
“要是她一辈子不嫁人不破身,岂不是说一辈子武功盖世了?”金甲又问。
“也不是。”叶木平摇了摇头,脸色漠然而平静,“女子以七年为期,男子以八年为期,是说女子每七年身体周而复始一次,或者说脱胎换骨一次,或者说衰老一次。女子天生是为阴性之体,到七七四十九岁之时,阴极而阳盛,就会自然转化为阳性之体,所以即使她不破身,到了四十九之时,身体自然转化,打破体内的阴阳平衡,会全身气血翻滚而死。”
“这么惨?修炼时九死一生,练成后四十九岁必死,如此邪门的武功,为什么要练?”谢间化无法理解,摇了摇头,“与其冒着九死一生的凶险练成所谓的神功,还不如安心地修习一门普通功法,也好过经受百般磨难终究却是送死。”
“话也不能这么说……”金甲虽故意和叶木平作对,却也不赞成谢间化的说法,“我等一生下来就直奔死亡而去,既然必死,为何还要生?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人生就是一次修行,所追求的是一个可以改过自新可以提升自己的过程,只能努力过了,才知道什么叫无能为力,什么叫绝望,哈哈。”
谢间化晒然一笑:“受教了,金甲先生。就如我几人前来真定,明知事不可为,却偏要为之,是为了不辜负皇上的重托和景王殿下、李先生的嘱托。哪怕拼了一死,也要忠君报国。”
金甲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此言差矣,谢太尉,你来真定是受景王殿下和李先生所托前来助夏郎君一臂之力,老夫和叶真人前来,并非受皇上重托。你也不想想,我二人一个是闲云野鹤,一个是方外之人,皇上怎会托付我二人大事?我来真定为了看望夏郎君,和他叙旧。叶真人是为了拜会大佛寺方丈善来大师,我二人各有私事。”
谢间化一脸愕然:“不可能,谁不知道金甲先生和叶真人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如今你二人同时离京,若说不是为皇上办事,谁会相信?金甲先生就不要欺负在下了,在下虽然愚笨,却还是可以看清一些局势。”
叶木平哈哈一笑:“谢太尉,老子曰:大道无为,无为即为有,无有者不居也,不居者即处无形,无形者不动,不动者无言也,无言者即静而无声无形……”
谢间化一脸懵懂,表示不明白,金甲一拍谢间化的肩膀,笑道:“没听明白是吧?老夫也是,叶真人就喜欢谈玄说妙,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故作高深。其实他想说的是,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或者更简单明了,就是看破不说破,少说话,多做事,总归错不了。”
“是。”谢间化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在下出了景王府,一切行事但凭叶真人和金甲先生吩咐。”
叶木平摇头一笑,手指北岸:“贫道和金甲先生本是闲云野鹤,怎会介入朝堂纷争?你既来到真定城内,一切行事听凭夏县尊吩咐便是。只是此时夏县尊怕是要遭遇一场劫难了……”
“夏郎君怎么了?”金甲吓了一跳,顺着叶木平手指的方向望去,远远可见府衙门前有几个人影,其中一人,依稀是夏祥身影,“吓老夫一跳,以为他要被妖女杀害,原来是去了府衙。去府衙能什么劫难?叶真人不要大惊小怪。”
“哈哈,好,好,是贫道大惊小怪了。贫道是方外之人,最不喜欢和官府中人打交道,在贫道看来,面对官府中人比起面对妖女要可怕多了。”叶木平沿河南岸继续前行,“还是先不要让夏县尊、连娘子知道我等来了真定,先随便找一个客栈住下,然后再相机行事,可好?”
“是。”谢间化没有异议。
金甲却是犹豫一下:“来了真定不见夏郎君,总是觉得过意不去,不如你二人先不必露面,老夫一人先去见见夏郎君,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