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真想一刀将这老都管杀了來解气,可是,眼下生辰纲丢了,如果再杀了他反倒让他越发不得和梁中书交代。杨志想找回生辰纲,可是,四下里一望,除了耀眼的烈日之外,沒有半点线索,这茫茫人世从何查起。一场离奇鬼怪的大雾,掩盖了太多,也让杨志错失了太多。就是此刻再着急也沒有用了,这一切杨志想的明白,可是心里那份莫名的不甘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刺入在他的心里,每一念想起來都是血淋淋的痛。
“落得如此狼狈,叫我杨志,该何去何从!”杨志一腔怒火满胸的矛盾,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來。
鲁智深将臂膀搭在了杨志的肩上,道:“这黄泥岗上,來往之路错综八达,生辰纲既然是人家凭着妖法劫去的,只怕,腾空驾雾而去,早就在千里之外了,是找不回的。”
“那怎么办……”其实杨志知道答案,可是,眼下怎么回去,怎么解释……
鲁智深叹了一声,道:“能怎么办,回二龙山吧,那里是我们唯一的归属。”
杨志喉结浮动着,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细微哽咽道:“在二龙山下,眼睁睁地着那么多兄弟被残杀,我怎么向山寨的兄弟们解释……去说我们本想着怎样怎样,以后本來是怎样怎样,他们会信么?!失败的一切,已经让我的解释都变成了掩饰,他们不会再信服我了吧。”
鲁智深一把将杨志很是有力地搂在肩膀旁,坚定地道:“只要咱们心里是为了大家好,那就是了,毕竟,咱们是大哥,不是么?”鲁智深说罢,转头着杨志。
兄弟两对望了一眼,心里的阴霾散去了一片。
“生辰纲丢了,回去杀头。”杨志将刀从脚下抽出來,高高一举喊道:“不如去二龙山落草快活,谁跟我!”
“上山的吃香喝辣,不愿的,现在便可散了!”鲁智深也踏高喊道。
这些活下來的官兵相互了一眼,心里沉下來一想,多半将手里的朴刀攥紧,应了杨志的号召,愿意跟着杨志上山去落草。而一些家眷还在北京大名府的官兵,心里犹豫着留了下來。
杨志和鲁智深带着七八十名官兵将生辰纲遗落的坏心情丢在了脑后的黄泥岗,收了刀刃浩浩荡荡地奔二龙山去了,等走出了几十里來,杨志才突然想起來----应该杀了老都管。可是,此刻再折回去,只怕早就让那老狐狸走了。
而此刻的老都管见杨志去得远了才从恐惧中缓过神來,认真地考虑其自己接下來的打算。
那十几个不愿跟杨志上山的官兵此刻汇集到了老都管的身边,一连叫苦不迭,但是,眼下还是要老都管來拿个主意,好歹寻个法子,可以少受些活罪。
一个官兵将老都管扶起來道:“老爷,今儿的事已经做出來了,抱怨什么都沒得用了,您见多识广,在相府里门路极广,我等的性命就靠老都管了。”说着和众人一齐在老都管的面前拜倒下來。
老都管沒有去扶起他们來,也沒有说话,那双老眼贼溜溜地着杨志离开的方向。
众人不解其意,只当是穷途末路了,便道:“老爷子,是不是沒得办法了,我们统统要杀头?那……那还不如咱们也跟了杨提辖上山去,虽然不晓得那的喽啰怎么对待,但是,在他们暗地里报仇之前,有杨提辖在好歹有几天好日子过。”
老都管一听他们要变主意,眼眸一转,一双老手将面前的那位军士托起來,叫大家都先起來,老都管咳了一咳才道:“天无绝人之路,全身而退的办法不是沒有,只是……”
“有道是‘火烧到身各自扫',现在哪里还能管的了那么多‘只是’,您有什么法子,咱们都沒有不做的。”众军士道。
老都管听了,心里一喜道:“杨提辖在这里,我们都说不过,这罪也逃不了,但是,所幸的是他潜逃了,这事就变得容易了。我们只需要这般说:他一路上**打骂众人,逼迫我们不说。他和强人还暗中串通一路,用蒙汁药将俺们麻翻在了这黄泥岗上,缚了手脚,将金宝都掳去了。”
众人一听这话说的实在是毒辣之极,如果这般说了,杨志就成了杀人越货的罪魁祸首。但是,除了这办法,似乎沒有更好的借口可以用來开脱的了,于是,众人一致点头,将口供统一了,便愈发铁了心。
老都管着事情成了,便道:“我们等天明先去本处官司首告,太师得知,着落济州追获这伙强人,这个黑锅杨志背了,那是死无对证,事不宜迟,走!”说罢,便迈开步子要走,可是老都管走了两步回头去瞧,身后的那些个军士都一个个站在原地,手里握着朴刀,一个个都含着不怀好意的笑。
“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老都管感到一股说不出的寒气扑面而來,可是,他沒有得到一句答复。
得到的是那军士劈脸一记快刀砍下,伴随着脑浆四溢,老都管再也沒有站起來,只有鲜血从半个脑袋下悄悄涌出來……
“老都管死于杨志之手……我们现在可以去济州报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