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药送到之时,靖安公主刚刚沐浴完毕,良辰为她擦拭着头发。美景在室内找了一圈,道:“禀殿下,此间没有熏笼。”
静了将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给靖安公主居住。但以静了的身份地位,在衣食住行上,只能说和京里普通大户人家的小姐差不多,和靖安公主相比差得太远。
就说沐浴之后,侍女都是用熏笼的热力,来慢慢地将靖安公主的头发烤干。这种熏笼做得十分精巧,和大户人家女眷常用的手炉有些类似。
最里面一层的银制小球中烧着银霜炭,外面套了一层中空的镂空陶瓷圆球,银制小球用银叉悬空在其间,无论怎么翻转,位置都在中间。
而中空的陶瓷球可以打开,将喜欢的香料填充进去。在烘干头发的同时,还能为头发熏香。靖安公主用的香料,是让宫中善于调香的女官特制,混合了几种香味,有舒缓、镇定等功效。
这样精巧的物件,静了怎么会有。
靖安公主早已料到,美景应是白忙一场,闭上眼睛缓缓道:“不急,慢慢干便是。”
良辰轻声道:“殿下,头发未干,您可别睡着了。”
“我哪里能睡得着。”靖安公主摸了摸藏在胸口的信件,自嘲的笑了笑。幸好,自己将此信贴身放着,才没让他得手!
没想到,自己一片拳拳爱护之心,竟然换来了惨遭毒手的下场!找不到密信,就将自己迷晕,再放火,他怎么狠得下心。
他还是那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子吗?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狠辣了。
靖安公主摇摇头,努力劝服着自己,他不是这样的人。自幼失去了母亲,他的性子或许是骄纵偏激了些,但绝对不会谋害自己。
但是,血淋淋的事实摆在自己面前,回想起逃生的惊险,又由不得她不信。
被困在净房时,由于不知道外面的火势,不敢离开。那时,她曾经绝望的以为,自己的生命就到此为止了。
她设想过很多种死法,唯独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自己亲手养大的侄子所烧死。
这个念头,就好像有毒一样侵入她的脑中,挥之不去。好似一把尖刀,狠狠地捅入了她的心上,痛得她整个人都快要抽搐。
“公主殿下,静和师太命婢子送汤药来。师太说,您受了惊扰,这剂汤药有宁神精心的功效,还可以预防着凉。”
靖安公主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屈膝举着汤药的侍女,道:“起来吧。”
美景接过她手上的汤药,尝了一小口,缓缓报出其中所用的药材,道:“茯苓、知母、甜葶苈、银花藤……殿下,静和师太所配的药方不错。”
“你们师太有心了,你回去先替我谢过。”
待侍女退下,良辰将靖安公主扶起来,半坐在榻上。美景往她腰后塞了一个青绿色锦缎大迎枕,伺候着她喝药。
一碗药喝完,靖安公主觉得自己后背薄薄的出了一层汗,美景道:“寒气发散出来,公主可无碍了。”
良辰用一大张素绢将她背后的汗擦拭干净,笑道:“听说静和师太出自于归诚候府上,没想到,她还懂得草药。”
她不是要在背后嚼人舌头,只是要引着靖安公主说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