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刀,王小牛割下了苏晖一只耳朵。原本对称的脸型立刻就有一边被血涂满,失去了耳朵的地方,只剩下一个黑黝黝还在淌血的小洞。
“三”
王小牛第三刀划破了苏晖的额头,已经没有多少血可以流了,但越是这样伤口越发显得狰狞恐怖。失去了知觉的苏晖茫然的躺在地上,眼神一片死寂。他甚至没有继续呼喊,而是僵硬的好像一具已经死去了多时的尸体,可是心跳,脉搏都在刻意的证明着,他还活着。
“四”
第四刀王小牛选择的位置很残忍,他用刀锋撬开了苏晖的嘴巴,然后刀尖一抹,将苏晖的舌头割了下来。一股黑色的血液从苏晖的嘴里冒出来,那血浓稠的好像炖糊了的鸡汤。这几刀王小牛割的极其残忍,他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站在县衙大堂上的亲兵们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幕,没有人觉得这样做很残忍,更不会有人同情苏晖的下场。他们都是从战场上百战不死的老兵,心肠早就硬如磐石。他们的心足够冷,也足够热。对自己生死与共的袍泽,他们的血是沸腾的。而对从背后下手杀害自己人的败类,他们的心如万年的坚冰。
“够了!”
苏怀的声音颤抖的厉害,似乎心脏就在他的口腔里跳动。
“杀了他吧。”
他看着周延公,目光中都是乞求。
周延公看着王小牛动手,他感觉自己的胃都要从嘴里顶出来了。他想吐,几次到了嗓子眼的东西都被他强迫着吞了回去。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肯定很难看,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冰冷的就好像掉进了腊月的河水里,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忍住。哪怕王小牛做的再残忍一百倍,也都没有什么值得谴责的。
无论是谁,拼死拼活的在前线为了保卫家园而血战之后,才回到了家里就被人从背后捅了刀子,心里都会有着滔天的恨意吧。没错,四个亲兵到最后足足杀了三十个人,而后亲兵们一股脑将三百守备军全部杀死了,可为什么他们要杀人?若是他们的身手不如守备军,只怕最后被屠戮殆尽的只能是他们。
周延公是个书生,儒家的思想在他心里已经根深蒂固。当然,儒家思想并不拒绝强硬的手段,只是这种近乎于野蛮的杀戮对于周延公来说还是难以适应,但他必须接受。若是在盛唐时期,周延公遇到这样的事绝对不会赞同王小牛的方式。在一个统一的强大的国家里,自然有无数中“合法”的和平的手段来解决争端。
但是现在这样的乱世,必须用血来涂抹正义。所以,他才会主动的暗示王小牛这样做。王小牛不笨,也不缺少恨,所以他下手完全没有顾忌。
“杀了他?”
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周延公咬着牙问苏怀。
苏怀使劲点了点头:“杀了他吧,给他一个痛快!”
他并不是同情苏晖,而是同情自己。他知道那个应该挨千刀的六品武官之所以那么残忍的对待苏晖,其实主要目的是逼自己说出幕后的主使人。而他同样知道的是,若是苏晖最后挨不住死了,王小牛施加在苏晖身上的手段会一个都不少的用在自己身上。
“杀了他!我告诉你是谁派我来的。”
苏怀几乎是喊出来的,他的声音嘶哑而疯狂。
周延公点了点头,他知道苏怀现在已经没有胆量再和自己耍诡计。王小牛得到周延公的默许,随即一刀抹在苏晖的脖子上。已经几乎流干了血的苏晖,大动脉被割破居然没有血喷出来。在他临死前看向苏怀的最后一眼中包含的意思,是感激。
苏怀在那个眼神中读出了两个字,是谢谢。
苏晖的脸上没有痛苦,只有解脱。他生前杀过人,在平安县为官十年,直接间接死在他手里的人两只手都数不清。可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惨死在别人的手里,而且死之前会遭受到那样剧烈的痛苦。
看着他脸上的解脱表情,王小牛低低的说道:“到了下面我的兄弟们不会难为你,你已经用死赎了罪。只是你在下面要好好想一想,下辈子如何做人!”
他在人这个字上刻意加重了语气,很苍凉。
“你能保证我家人的平安吗?”
苏怀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
周延公想了想,然后郑重的回答:“我不能,但是我会尽力。如果你的家人和你一样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他们同样会得到惩罚。”
苏怀脸色变了一下,随即释然的一笑:“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在他们眼里,我还算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我记得,我送给儿子的第一幅亲笔写的字是‘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我儿子叫苏定伦,已经娶妻生子,他们没犯过错,不会遭报应。”
周延公明白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他点了点头:“我记得了,你的儿子叫苏定伦,是一个善良的人。”
苏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周延公一眼。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是对是错,我也预料不到你们能不能扳倒我的主子,又或是如同现在一样,你们惨死在我主子的手里。不过……”
苏怀顿了一下,释然的笑:“这和我没有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