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他看着容白,语气很轻,也很坚定:“我想要一个家,属于我的。”
容白终于明白,为什么江岩柏对自己会有那么强的占有欲和掌控欲了。
他想要一个家,而这个家里只有自己和他,所以他才那么疯狂的想要掌握自己,这种从小就有的不安全感,即便他已经长大成人,成为了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的年轻企业家,也没有丝毫变化。
那卑微而恐惧的童年一直存在,只是被江岩柏深藏在灵魂深处。
只会时不时的冒出头来,因为恐惧,害怕容白离开,才会用过激的行为和手段拼命想要留下容白。但一旦容白有想要分手的表现,他就会逃开,拒绝和容白讨论。
容白一直以为那只是因为江岩柏的控制欲作祟,现在才知道,原来人在童年的际遇,无论经过多少年,多少世事变迁,都会留下深刻的疤痕,永远无法消退。
“不用太多东西。”江岩柏似乎在解释,他低着头,那么卑微地说,“不用有钱,哪怕很穷也可以,没有房子也可以,不能上学也可以,只要有个家,有人爱我,就可以了……我什么都可以拿出来,我会很听话,我会做家务,也可以挣钱养家……”
“爱”这个东西,实在是太飘渺了。
容白拉住了江岩柏的手,既然他无法下手去杀江岩柏,那么就要竭尽全力去满足江岩柏那名为“幸福”的愿望。
那么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江岩柏放下仇恨,从李家仇恨的漩涡中抽身而出。
放下仇恨有很多种方法,或者是江岩柏自己看开,或者是……李家彻底败落,江岩柏会发现,自己曾经仇恨的一切,其实不堪一击。
年幼的江岩柏显然没有轻易原谅别人,放过自己的心理条件。
郑老师的家在市中心,虽然是市中心其实也是非常老旧的小区,现在房价虽然便宜,但是以平均工资而言也算得上是贵了。大多数的单位都会分配住房,买卖房屋的并不算多。所以也才有这么多人想要公职,拿上铁饭碗。
找这样一个工作的好处不在于能挣多少钱,而在于工作稳固了,不仅有工资,还有被尊敬的社会地位以及不用更多打拼就能得到的房产,安生立命的“住所”。
江岩柏显然并不愿意个给郑老师送礼,他对这个老师没有太大好感。
他刚刚入学的时候,因为成绩差,性格孤僻,又经常和同学发生矛盾,这位老师从来不会从中调和,他只会体罚或者辱骂。后来自己成绩变好了,有一次考了年级前二十,郑老师似乎对他好了不少,说他只要努力,也可以比别人强。
那时候,他也曾经真心实意的感谢过这个老师,因为他肯定了自己的努力。
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
就是杨金钗第一次来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吧,不知道她在老师和其他家长面前说了什么。从那以后,自己就像过街老鼠和蝗虫一样,每个人都会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说他是个从小就品行低劣的人。
杨金钗恨他,恨他的妈妈。
有时候杨金钗说起以前的事,说江岩柏的母亲总是自以为是,是个大小姐。要不是因为李大成心好,让他姐姐去读书,不然李大成也不会只有初中文凭。
还说江岩柏的妈妈是个贱人,把她当仆人。
在杨金钗的诋毁下,就连对自己改观,对自己稍微好了一点的郑老师也是如此。
江岩柏无数次想问:究竟要怎么样,你们才会满意呢?我有认真上学,有认真听课,有老老实实做家务,你们让我做的一切我都有努力去做,为什么你们还不满意呢?
成年人,不是更应该有自己的思想吗?为什么杨金钗只需要说说话,就能完全否定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呢?
江岩柏不懂,也不明白,年纪尚幼的他无法阻挡这种舆论的力量,只能用孤僻阴郁的外壳包裹住自己,好像这样就可以获得无坚不摧的力量,不会被伤害。
“别怕。”容白握紧了抓住江岩柏的手,他尽量温柔的露出笑容,“以后,你就可以昂首挺胸的走在学校里。”
既然“特权”无法被改变,容白能做的,就是利用郑老师的“特权”。
在未来,被老师着重关爱保护的学生或许会受到其他学生的孤立,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并不这样的,越是受到老师的关爱,在同学间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孩子们是非常天真,也是非常容易被误导的。
容白敲响了郑老师的家门。
江岩柏就在旁边看着那扇门。
许多年以后,江岩柏记起现在场景,他的命运,大概就是从这一刻被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