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马万匹,牛羊五万头上下,多在秋后南返,今岁马未收够三千匹。”
张世平一边答话,一边仔细打量李轩等人,语气不愠不火,“去岁中山相张纯入乌丸丘力居部中,自号弥天将军,集乌丸各部六畜,我等就收购不到往年的牛马了。本要北上鲜卑各部继续购马,又怕南归之路遇碍,耽搁有期,开春乃还。”
“若不是张兄与那张纯有旧,我等怕是回不来。”苏双吐了口吐沫,恨声道。
“张东家的意思,那张纯入寇在即?”李轩似好奇的问了一句,张世平是中山人,张纯是中山相,又都姓张,有没关系他不知道,更不好直问。
张世平饶有兴趣的眯眼看了看李轩,抹了抹唇上的小胡子:“我何时说过张纯入寇在即?”
“那张东家的意思,就是乌丸诸部,造反在即了?”
李轩略去张纯,应道,“不然何必收拢各部六畜?难道不是用于南下军粮?”
“照啊,俺看也是。”苏双闻声一拍巴掌,接口道,“张纯欲称王的风声都传出来了,就是不知这货如何鼓动的丘力居,居然敢造大汉的反。”
“有何不敢?”
李轩一笑,冲苏双眨了眨眼,“我若是那张纯,一定对丘力居这么说。汉地青幽徐冀,荆扬兖豫八州黄巾俱反,凉州饥荒,韩遂等与诸羌部皆反,巴郡张修五斗米教亦反,烽火遍地。
忠于汉廷的乌丸诸部骑兵,皆以被汉护乌桓校尉抽调入汉地平叛,塞内沿辽西,辽东,朔方等十数郡皆空。
大王若趁机起兵,必可一统乌丸各部,北可突鲜卑而争草场,南可牧马中原,即便事不谐,再领汉廷个招安封赦罢了,部落酋长变乌丸王,也不亏本嘛,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诸胡畏威而不怀德,怎可滥抚?”
一旁的小田豫突然插口,张纯是渔阳人,是他的老乡,故而他一听张纯投胡,更是怒不可遏,“那张纯简直丧心病狂,身为汉臣,居然敢助胡乱我大汉江山,真是该诛。”
“何止张纯该诛。”
李轩看到了张世平听到田豫话时的神色,心中一动,张口就来了句,“张东家,苏兄怕也大祸临头了。”
“嗯?”苏双闻声斗鸡眼一竖,有些愣神,“跟俺有啥关系?”
“喔,李君何出此言?”张世平眉头一皱。
李轩暗忖:我也不知道啊,你让我先想想该怎么编。
“就不说那张纯为何放二位南归。”
李轩也不知道,但不代表他不能胡说八道,心里啥也不知道,面上却信誓旦旦道,“二位常年在北地贩马,乌丸诸部首领与二位想必交情莫逆。这乌丸不过一片散沙,一群化外野人不过趁我大汉内乱,火中取栗罢了,迟早被火烧成灰的下场,只不过。”
说着,冲苏张二人神秘一笑,“只不过这张纯是通敌,身死族灭咎由自取。可二位若说自己不通敌,家财巨万放在那里,年年贩马以万匹计,这让欲立新功的州官将佐,如何敢信?如何相信?又凭什么想信哪?”
“嘶。”
非但是苏双与张世平闻声目瞪口呆,连一旁的简雍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家财巨万放在那里,若说自己不通敌,谁敢信,谁想信,谁愿意信?
简雍瞪大了眼,看鬼一样盯着李轩,心虚道:“竖子安敢吓我?”
“宪和公。”
李轩对这时代没营养的骂人词汇免疫,一点都不扎心,被骂竖子都安之若素的坦然一乐,笑眯眯道,“宪和公啊,轩落难时,承蒙宪和公照顾,君待我解衣衣之,推食食之,情……”
“情深似海,恩重如山。”简雍抢答了,唇角抽搐的歪头瞄了李轩一眼,既是欣慰又是无奈,“知道你是个感恩的,你就别逢人就念我的好了,就说我待你这么好,你为何还要吓我,就可以了。”
“宪和公啊,我若是吓你,苏兄与张兄,又为何沉默呢?”李轩未回简雍,而是回望了一眼苏双与张世平。
苏双与张世平,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简雍看了看二人,同样眉头越皱越深,也沉默了。
“自救吧三位。”
李轩伸臂在三人眼前“啪”的拍了下巴掌,突然笑了起来,一摆手,“不是啥大事,乱世有乱的活法,有枪就是草头王嘛。欲立新功的州官将佐,抄个豪族砍俩商贾,看的是心情。可要想抄砍个同剿黄巾的官场同僚,就得讲规矩了。若是想抄个州郡砍个诸侯,那就得靠兵马钱粮,看的就是实力了。”
“你什么意思?”简雍闻声,看李轩就是一副看贼的眼神,毕竟他对李轩了解多一点,知道此子不是啥正人君子,怕一不小心着了道儿。
苏双与张世平却是精神一振,看向李轩的神色露出了几许希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