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农不假,盛事未必。”
李安筷不停,“你以为是簇拥之下,天子举锄躬耕两下,金鼓齐鸣,山呼圣明呢?”
“张伯慎欲蹭青史一行呀。”
陆初说起大司农张温,倒是心有戚戚焉,“古往今来,便是种田产粮天下第一,青史之上,却也是无名之辈呀。贵盟开燕歌,欲立农神之庙,朝野虽有非议,却也是赞同者居多。”
说着,又是一叹,“弃千金于野,三辅竟闻磬声,礼农如神,惹十三州纷纭,依稀吴越当年,刎军礼蛙。大司农正是知此奇事必列明史,才要亟不可待的亲临其事呀。”
他说的是当年越军死囚阵前自刎,乱吴军之心。
礼蛙更奇,勾践车驾遇一蛙居于路中不让,竟停车向青蛙敬礼。车夫不解,一蛙何以让大王致礼。勾践答,蛙小勇气可嘉,小小身躯敢阻车驾,难道不该致敬么?
“…向格尽职守的我帝国少年,致敬!”
“…既系赤巾,身即汉节!我诚可悖?我行可耻?我力可缺?我可努力?我可松懈?”
为何燕昭王要千金买马骨?
因为要打广告。
广告做的好,三千越甲可吞吴!
“我们却只想引天下良农,争赴幽燕开荒。”
李安闻声一笑,实话实说,“都立冬了,大司农不怕冻死半道,我们派驷马之车,来接就是。”
“也没见你出来接我呀。”
随着门前一声尖细的嗓音,一个身穿殷红锦袍,肩罩狐裘的男子,趾高气扬的负手踱了进来。
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俩小黄门,一个上前为男子解下狐裘捧着,一个恭立侧后。
门外的侍女则一脸苦色,用眼神向看过来的李安示意:是他不让传禀的。
“呦,你谁呀?”
阴柔的中年男子,负手踏着膝高,踩之陷脚的羊毛厚地毯走了进来,扫了眼屋内摆设。
虎皮搭高椅,雕墙挂宽幅,铜炉醅绿酒,夹壁走火龙。墙壁竖着雄鹿头,弯角山羊头,一个个狼头熊头虎头栩栩如生。
兽首标本装饰旁,一边一个垂着宫形吊坠式的铜灯。灯油里混着西域进贡而来的菌墀香,一燃满室凝香。
可男子眼中却闪过一抹失望,没见到什么新东西,倒发现了个陌生人从桌旁匆匆站起。
“禀内宰。”陆初举手过眉,躬身而参,“学生阳夏陆初,陆子鸣,就于鸿卢丹青……”
“行了,坐着吃你的。”
中年男子听是鸿都门学子,随意的一挥手,眯眼扫了下桌上的残席,嘻声而笑,“呦,这是还有买官的刚走?”
“买画的。”
李安微侧身斜对中年男子,恭敬的叉手而立,一脸憨厚的答话,“不是买官的。”
“谁呀?”中年男子八卦的问。
“我忘了。”李安更憨厚了。
“哼。”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轻蔑道,“还有咱查不出来的鸟?”
“就是。”一个侍立在后的小黄门,下巴微昂,清脆的接腔,“义父若是……”
“掌嘴。”中年男子眼一眯,轻声道。
“诶。”马上一声清脆的答应。
这小黄门也是个活宝,仿若条件反射一般,立马就收声抬手,朝自己脸上招呼,“我叫你乱说话,我叫你乱出声,我还管不着你了是吧?说,舌头,你下次还敢不敢出来啦?”
“这是要自残么?”
李安见小黄门大动作自扇自脸,每至掌落面颊,那头扭得跟被一巴掌把脖子打折了似的,可就是不见响,不由憨声发问,“安愿献铁铲一把……”
“你就缺德带冒烟吧。”
小黄门看似与李安也是熟的,立马开骂,“那一铲下去,我娘还能认出我不?”
这家伙是神人,一边骂李安,一边不耽误动作不停,脸左右扭来扭去,双手上上下下。
中年男子没搭理自己的活宝义子,施施然朝桌边的一张凳子上一坐,没用筷子,直接捏起片火腿肠尝尝,咀嚼道:“新图有了嘛?”
“模型都到了。”
李安嘿嘿一笑,抬手吩咐门前的侍女取新筷热毛巾来,“毕大师的改进虾蟆图,盟内愿出二十贯买下。若有比例模塑,二百贯。实物,两千贯。”
“什嘛?”
中年人毕岚,职为掖庭令,掌宫人蚕桑女工的内侍,闻声眼睛瞪得蛤蟆一样,“我改的虾蟆图?才二十贯?”
虾蟆就是蛤蟆。
“对,***就值二十贯,爱卖不卖。”
李安点头,舔了舔嘴唇道,“那不有二千贯的实物赏金嘛,您老愿赴幽州,盟内必扫榻相迎呀。”
“呸。”
毕岚斜脸吐了口肉渣子,斜瞄了李安一眼,“天寒地冻孤魂野岭的荒凉屁地儿,我他妈才不去呢。”
说着,又瞪眼怒视李安,“断背呀,你是不是中间坑我钱了呀,我***改了半旬呢,他李小仙不能就开我二十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