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师傅,都是北盟的义务税务稽查员,能骗过国税局的聪明人,还得能骗过自己的师傅才行。
徒弟同样可以合法脱钩,把师傅注销掉就是了,交分手费嘛。可以另投他师,球员转会嘛,师傅与师傅间的转会费谈妥,变更一下登记就是。
总之,北盟就是站在师傅一边,为师傅的利益保驾护航的同时,保障徒弟有偿脱钩的权利。
师傅的分红与徒弟孝不孝的道德无关,只与徒弟的水平与税赋产生额度相关。
徒弟若偷税,就是坑师傅,那被人贴大字报,群众一举报,国税局吊“师傅”罚罪,一次就罚够一辈子的税。
为国缴税,人人都会对身边的人偷税,视而不见。可要一个师傅看见别家的徒弟偷税,那就与“孝道”下的人看见邻居打老娘一样,排异厌恶是自然而然的本能反应。
如此,“偷税的徒弟”就会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君与臣,官与民,父与子,贫与富,徒弟与师傅,实际都是两个阶级。既可以合作,也可以对立。既可以竞中有合,也可以敌我。根据目的,调整阶级斗争的指向性就可以了。
商鞅玩剩下的东西,北盟换到知识产权与财赋领域,换个玩法而已。
与人斗,其乐无穷嘛。
葛壮就很快乐,他是个收粪工,可时下人都叫他“葛师傅”。
这是对收粪界大拿的尊称,他光正式弟子就收了三十七个,差不多垄断了武汉东南窑区这片的夜香与畜肥收购。
他不是不想再多收些徒弟,只是打不过武北的收粪团伙,以时下的局面,养不起太多的“注册徒弟”了。
在盟内注册师徒关系,保障徒弟今后变不了白眼狼是好,可一注册成正式师徒关系,师傅还得保障徒弟时下不变饿狼呢。
光是一个每日最低1元的“学徒最低生活保障”,比工坊的小工薪水还高呢,没钱的师傅根本就他妈保障不了。
学徒哪有给工钱的,偏偏“注册学徒”就要给。
葛壮初入燕歌时,一天都挣不了1元,那时候的他就是个流民,投军不收,充仆不要,好活找不到。
扛包修路他身子骨又弱,恶霸又盘剥,越干越飘,刚忍不住要口饭吃,就被人逮了扔劳改营了。
实际他挺怀念劳改营的。
营房整洁休息的又好又踏实,听号起床,不用找活就有队长派,集体干活,时不时还有肉吃。
且劳改营里也是可以挣钱的,“劳改票”就是钱,营外人买不到的东西,营内都能代买,黑市很大。
不知道是没人敢举报,还是上头不管,反正黑市一直就在,明目张胆。
只是早先爱把营内的“劳改票”,兑成五铢钱藏起来的劳改犯,杂役,大杂役们,都亏吐血了。
从“汉元”刚出时的10个五铢钱能兑换1汉元,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二十枚五铢钱,都换不了1元了。
辛辛苦苦藏下来的私财,一月即被腰斩,多少凶横的大杂役,夜里能哽咽到泣不成声。
葛壮幸灾乐祸,他本身就挣的少,劳改票都不够花,藏个鬼的五铢钱。
尽管不敢表达真实情绪,怕营里损失惨重的杂役,大杂役打他。可在劳改营里的仨月,还是他北上逃荒以来,过的最快乐的仨月。
主要是踏实,一进劳改营,什么都是集体了,他犯错,管他的杂役,都会被大杂役一起打。
当然,挨过打的杂役,回头就打他。
可他还是很踏实,没有入燕歌初期,那种举目无亲,随时会饿死,冻死的惶恐了。
在营里只要干活,吃好不敢说,粗粮起码能混个饱,且营内比营外好玩多了。
拔河,拉歌,篝火晚会,骑猪拼刺,骑羊赛跑,挖土大赛,漂木大赛,铺轨大赛,挤奶大赛,剪羊毛大赛等等,只要有比赛就有奖金奖品拿。
赛不好还会被队长打,基本就是队长踹大杂役,大杂役回头就抽杂役,杂役回来就打他。
他尽管老挨打,可还是觉得营里的日子比较充实,充实的都忘记初时的惶恐了,全副心思都放在怎么比赛上了。
他仨月劳改营不是白待的,由于他干重体力活老是拖后腿,搬砖都掉。所以,他后来的主要工作,就是掏粪。
葛壮觉得,那就是他人生最大的机缘,没有劳改营内的掏粪经历,就没有他出营后越干越大的掏粪事业。
时下跟他争地盘的几个反动团伙,领头的全是劳改营里出来的,不少他都认识,曾经一起挖过粪。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送过粪,接触过粪的加工链条,知道粪是收购物资,是可以卖钱的。
他甚至知道,北方军中使用的火药,其中的硝,就是从尿粪里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