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为何李轩尊敬卢植,儒家的世界也是有军官与士兵的,军官就是运用儒学理论与技术,制定计划,指挥,实现目的的士大夫。
察举征辟制,九品中正制,科举制度等,都是为实现目的,制定的“文事”作战计划,卓越的战略观。
察举征辟制尚是线,是风。九品中正制时就成了条块,到了科举时就已经形成架构分明的战役组织脉络了,天下举子自动朝京师集结,参与一年一度的“我要当官”战争。
“儒生谓我乱法,问我何求,恰是卢师所虑,正是弟子之忧。”
李轩对卢植真诚道,“汤武革命,鸣条灭夏。破国王永定,一法万世之法。天不变时变,时变象变,象变人变,人变法变。法无形无相,顺乎天而应乎人,时变法不变,人就要变,就要革命,就要变天。
卢师身居的燕歌,就正处革命之中,现象纷杂,革命的中心,实际是农业,北盟正在进行的就是一场农业革命。革命不是目的,是为了加大农产品产出,把人手从土地上解放出来,为工业革命的战略展开,奠定先决条件。
可光有解放出来的人手不行,工业的核心是科学,是标准。人脑子没有解放,光手解放了是没有用的。而工业运转需要的竞争,需求,浪费,与时下儒家的伦理是相悖的。
如果儒不与北盟融,而是选择对抗,为了解放头脑,为工业革命铺平道路,我给儒家准备了两条路。
第一条叫文艺复兴,我会复兴百家,用新的文艺,来驱散一儒一圣的天下。儒还在,圣还在。只不过学派会多起来,圣会多起来。
第二条叫文艺大革命,我会把儒彻底清洗掉,把儒生全变成动物,党锢之祸太过温文尔雅,一旦儒被判定会阻碍北盟战略展开,有儒脑袋的人手我就放弃解放了。
大多儒脑子里的那点知识,不过识字而已,天下的儒生加起来才几个人。等我院校体系铺开,五年小学,三年初中,八年之内,我就让儒学断代。
至于品性高洁的大儒,我个人佩服,可知识越多越反动,越是经学的深,就越是敌视新学,就越是坚持传统,就越是拒绝变,就越是会阻碍科学的进步,那就是科学的损耗、
一缓一急,两条道路而已,利中有弊,弊中有利。
文明对我们来讲是场永无休止的战争,为了达到各阶段的战役目的,每一阶段的敌人与损耗各不相同。
黄巾可以是我们第一阶段的敌人,被损耗掉。也能在战役第二阶段,成为我们的战友,与我们一起打乌丸。当乌丸被灭族,第三阶段不再坚持乌丸的乌丸人,又会成为我们的亲密战友。
我个人对儒的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儒若挡在我们前进的路上,就会有一个被碾过去的阶段。损耗可能会大一点,但不用担心,这无关私怨,待北盟驶过了这段路,我们与不再坚持儒的儒生,还是好朋友。
伟大的北方军带着科学而来,将文明传播到了部落,将愚昧的土著,变成了半开化的现代人。
可若儒生非说凶残的北方军,带着火药而来,将弩矢火油射向了部落,将淳朴的百姓,变成了军刀下的奴隶。
那起码在我们的扩张阶段,我们与儒是做不成朋友的,只能先做一段敌人。可我们明明在这一阶段就能成为朋友,为什么非要做敌人呢?”
“复兴百家,文艺复兴?”
卢植实是听懂了的,他只是诧异,诧异在士大夫皆秉承民只可教化的当下,身为统治阶级的北盟一众头目,为何偏要让民心再乱,“小仙说的融,就是这条文艺复兴之路吧。”
“对呀,微言大义,不如文艺呀。”
李轩轻笑道,“北盟时下最缺的就是读书识字的儒生,教人识字明理的教师。但不是戒尺开蒙,教人背书的教师。即便我们陆续开设的学校,也只能面向幼童,对成年人扫盲进度很慢,识字率提高的太慢。
可教书育人不见得非在教室,非要通过经书呀。戏剧,文学,评书,歌舞,音乐,美术,绘画等各种艺术形式,能更快的让人明理。
字只是信号而已,指向的是理,认字是为了明理。可曾子杀猪,话不欺孺,人一看见,也能明白信义之重啊,这不就是立德么?能用艺术形式让人直接明理,书与字反而是多余的。
我原来在黄巾后营包豆包,就是用‘快板’让人明理呀。小竹板,声震天,太平道友听我言,都能听懂,加上有韵律加强记忆,比背书记得快。
可我要是来段经,拽晦涩难懂的赋文,堆砌辞藻,跟黄巾讲什么微言大义,我就更高明了么?我用胡言跟汉人讲道理,证明我会外语?
我还教过小闺女唱歌,小伙子说相声呢,再让小闺女为我们的战士唱歌,让小伙子逗我们的人民乐。欢乐之中,该明的理就自明了呀。
当战士听到‘恁要是不相信哪,请往那身上看,恁咧鞋和袜,还有衣和衫,千针万线都是咱给裢啊啊’,就会尊重女人了嘛,想到家里白天去种地,夜晚来纺棉的妻子,就不打老婆了嘛,妇女的权利就提高了嘛。
当女子听到‘谁说咱女子不如男’的时候,也会被激励,也会有心气,更加努力的为战士们缝衣嘛。
这不就是明理了嘛,歌词是土了点,就是家长里短,可这就是在提高文明啊,那这就是最文明的歌词呀,那为我们唱着土歌的小土妞,就是我们最伟大的艺术家呀,是我们文明的瑰宝。
这就是谁都能听懂,各阶层没有理解障碍,没有传播障碍的高等文明,水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