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出来不正是为了出笼,一展抱负么,若还是这个小心谨慎的做派,又为哪般,不由大为不满:“北盟豪气乃北地公认,虽贩马之辈亦可封疆,虽野泽渔子可为国相,虽县乡小吏可拜大将。
与吾等交核之贾诩,不也是凉州赴幽的主薄么?时下却是北盟丞相一般,什么标准都得听他的,便是并州货物规格不符,幽州都拒收,那就是贾诩定的规矩。”
说着,又是啧啧称奇,“一凉州无名之辈,年近四十还默默无名,偏是东赴北盟,可为名震北地的北盟立规矩,一朝名满幽燕。”
吕布默然不语,勒着胯下雪狼的皮缰绳的手却越发攥的紧了。
“奉先,你时下就是无名之辈。”
魏续慨然道,“无人知你是谁,无人晓你之才,那是知你之才的丁原,不愿被人知晓,甚至怕你展才,连舞台都不给你,故而让拎刀的手提笔。
可北盟不是丁原呀,不知从何处知晓你才,竟愿以财帛相借。仅为借你三年,就许了丁原钢刀盾三千副,镔铁枪头一千箱,硬弩八百张,酒布千车。
你吕布吕奉先的名声,就是这么十年不鸣,一鸣惊人的呀。就是北盟欲重金借你,才让并州虽乡野村夫,亦打问吕布何人,竟值千军之资,一骑当千?”
说着,一指郝萌,面露不屑,“若不是知奉先此去,定得重用,谁会死咬着咱们一起喝风去?”
“呸。”
郝萌不怕魏续,恼火道,“合着我跟着还错啦?不为了有用武之地,你们跑那么快干嘛,说好了等我一起,第二天营就空了,我浑家都拉家里了,细软都没收拾好呢我就追你们来了。”
顿了顿,大大咧咧一晃脑袋,“咱多点人,也能抱团不是,妈的没一个识数的,我起码干过主计,能算下钱粮吧?”
这下除了吕布,众人皆左右四顾,仿佛说的不认数的那人,肯定不是自己。
吕布也有点难堪,连他都得当主薄,并州军的文化水平就可想而知了,丁原就不识数,又不重文教,弄的并州军从上到下,全是文盲,一个文士没有。
并州文盲的名声怕是都传到北盟了,这正是让吕布等人难堪的,人家特意提前就说了,来了别忙打仗,先上学,补补课。
这什么烂名声啊,窝在并州都窝成夷狄了。
幸好,义气未失,愿随自己投奔北盟的弟兄还是不少。
吕布略有自得的朝后望去,一百多骑,二百余匹驮着箱笼的役马,散漫的遍布缓丘斜坡上下,马下蹲卧着一头头獒犬。
不少弟兄正借休息的时机松缰歇马,队中架着鹰的鹰人,也把软布套掀开,让一直闷在黑暗中的鹞鹰,回回神。
这就是做主薄的弊中有利了,就是太闲了,没事只能教人弓马武艺,全当放松了。
莫说宋宪、魏续、成廉、李封,李邹等人的武艺是他亲手教出,就是郝萌麾下的小卒曹性,他见其喜射,都教了其不少锻炼腰臂力量的方法,与射艺的法门。
以他吕奉先不输养由基的神射,稍加指点,曹性一小卒,射艺照样突飞猛进。
就是曹性独跑,被郝萌发现,郝萌才一起追了上来。
虽然识数的不多,一个文士没有,可若说弓马骑射,战阵厮杀,吕布还是不怵的。
他怵的是北盟与丁原一样,再一错投被窝住,他非疯了不可。
“奉先何必苦恼?”
宋宪大大咧咧道,“为试你才,北盟且先许一县之地,如此豪气,会怕你展才么?胡骑不过一月一牛之赁,人家出千军之资租你三年,难不成是让你藏手藏脚藏三年的么?”
“租三年个屁。”
郝萌嚷嚷道,“三年之后回去当主计?我反正是不回去,人家意思就是明摆着买人的,只是顾及丁原的脸面,才言租。”
说着,冷笑一声,“丁原拿武人当主薄的笑话,还以为就自己知道呢,这下好了,天下皆知了。”
众人差点笑抽,魏续突然来了句:“并州怕是要换人了。”
一言既出,众人皆默。
“你们说,北盟买咱们过去?”
宋宪得意洋洋,“是不是嫌咱们碍眼?”
成廉几人又笑了起来,皆是脸有得色。
宋宪这话是有原因的,并州自年前起就算遭了贼了,先是从西面凉州蔓延过来了羌氐叛军,湟中胡人,占据了西河郡。
继而从并州南部,太行山北麓又开始朝外冒贼,白波谷,黑山等地的黄巾余孽,东寇冀州遇挫,柿子捡软的捏,纷纷北上并州,占据了上党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