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宪愕然回头,就见道路尽头,远方一杆红底白“卍”字旗,被一个跨着毛驴的乡民擎着,咯噔咯噔的正朝这边迎过来。
“这是看病的旗还是北盟的盟旗?军中急救包上是左叉还是右叉?”
魏续揉了揉眼,一边俯身从马囊中掏旗,一边盯着远方飘来的旗,骂了句,“妈的,这个左右扭的符号我老分不清,看久了晕。”
“让你打旗,又不是让你看旗。”
宋宪一斜身把魏续刚掏出来的旗拽了过来,抖开冲骑驴而来的乡兵甩了甩,又合起来扔回了魏续。
魏续叫过身后一个骑兵,甩手把旗扔了过去,吩咐道:“找根马戟挑了。”
骑士接旗领命而去。
“你们哪来的?”
擎旗的乡民骑着毛驴直接迎了过来,只不过远方的路上,又出现了两个骑骡马的乡民,原地驻足,正朝这边张望。
“并州。”魏续扬声答了句,懒洋洋的。
“进了代郡,平野是第一站么?上站哪,要去哪?”
擎旗的乡民很奇怪,不问干嘛来的,反问是不是从并州过来,直入的平野县境。
“对,我们西南曲阿过来的,没走西边的班县。”
魏续是武将,地理与方向是基本功,“没往标氏北渡桑水,打算从平野向南绕过浑水,从代县经当城入上谷,在潘城歇脚。”
“好。”
擎旗的乡民看到了队中的盟旗,打问,“我看你们有旗,通行证有吧?”
“通…”
魏续懵了一下,下意识的扭头朝吕布看去。
吕布也愣了一下,一晃神才想起来什么,叫过一个亲兵,拿过一个皮革包,从中抽出了一个革皮册子,让亲兵递了过来。
“走吧,报关。”
擎旗的乡民接过通行证,一看全空白就又合上了,潇洒的一摆手,驴头一转,带头前走。
“报…报关?”
魏续又懵了一下,忙问,“报什么关?”
“幽州海关呀。”
擎旗的乡民扭身回了个鄙视的眼神,一副你这都不知道的样子,“俗称绿林关嘛,你们好幸运呀,没直入平野县城报关。”
“你…你们不是平野县的乡兵?”
魏续有点傻了,幽州绿林关久闻大名,可突然一个骑驴的过来,就是绿林关了?
“我们不是县里乡兵,我们是徐老爷家的家丁。”
擎旗的乡民得意洋洋的晃了晃脑袋,一副你们好幸运的样子,“你们走对路啦,在我们徐老爷这儿报关,盖戳钱八折,从不乱收费,跟我来吧。”
说着,扛着杆旗,赶着小毛驴,咯噔咯噔的朝回走。
一百余骑二百多匹马,一行凉州人马晕晕乎乎的跟着一杆旗沿着小路走。
有了擎旗的骑驴乡民引路,路上再碰到的乡民,不过好奇的看看异乡人,自来熟的错身而过时,还问着聊几句:“哪来的呀。”
倒是没人再一见他们就跑了。
沿着路走了三四里的样子,一座坞堡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模样很怪的“坞堡”,与县城的方城墙不同,是墙面带石柱一样,坞堡四角皆是凸出来的圆柱体岗楼,每个岗楼上都飘着红底白色万字旗。
与城垛相仿的石栏杆后,可以看到有人在贴着垛口朝一行人张望。
可是,与城墙不同的是,岗楼不光是岗楼顶上有人,岗楼中间似不是实心的,圆塔一样的岗楼似乎是中空的,开着一溜溜的窗户,“城墙”里好像也有人。
“怎么样?我们这堡阔吧?”
擎旗的乡民一副得意的派头,冲身旁并排问话的魏续扬了扬眉毛,斜脸吐了口吐沫,“马勒戈壁,一群乌丸杂种还想来劫我们徐老爷,我们三百对上千啊,狗日的尸横遍野,我起码就射死了八个。”
说着,又是遗憾的一摇头,冲目瞪口呆的魏续道,“可惜你们来的晚,早几日路旁一溜的杆儿啊,上面全挑着人头,从老丸子到小丸子。可惜盟里后来不让这么干了,说要讲文明,姥姥,要不是他们把乌丸撵的满地乱飞,怎么会摸到我们这儿来?闹黄巾的时候我们这儿都没遭过兵灾。”
“幸运。”刚提马凑过来的宋宪,听的也有点懵,没见过这么骄傲的乡民。
“幸运个啥,幸亏我们黄巾的旗扔的快。”
擎旗的乡民晃了晃手里的大旗,一脸唏嘘,“乱世啊,真他妈乱,旗一打错就得玩完啊。县令势大,就得打朝廷的旗,老实缴粮呀。抗赋抗捐,就得打山寨旗啊。黄巾腾一家伙闹那么大,不得试着打个黄旗看看?幸亏老爷扔的快呀,时下是红旗说了算了。”
说着,一指头顶的大旗,“你看,红旗上又多了个白叉,越混越好了呗,哪跟黄巾似的,旗都不带变的,妈了个巴子的,一点都不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