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本为秦咸阳城外聚落,属“长安君”封邑,汉高祖击败项羽后,为南控汉中粮仓,卡住河套走廊,据渭水上游东威诸侯,才在关中长安君旧邑,建汉长安。
这是一座军城,刘邦遍封诸侯,唯一不封的就是汉中产粮地,长安聚关中置人,南扼汉中粮地,北接塞外牧马地,一旦东方有变,人马粮在手,沿渭水顺流而下,容易平叛。
长安的规划初衷,就决定了这是一个需要从外部输入粮马,要靠外面“养活”的首都,关中实际只有人,囤的是兵源。
长安就是个只有官与兵的炮楼,钱粮皆要外部输入。随着关中人口不断上升,外部粮秣输入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南面的汉中粮仓,巴蜀,慢慢已经养不活关中了。一方面要向西,深入河套,开辟第二粮仓,张骞出西域,直抵大月氏的蓝氏城,就是沿着河套走廊走的。
这就是参谋旅行,标定了大宛、乌孙、康居、奄蔡、大小月氏、安息、条枝,大夏等沿河套西域诸国的位置,人口,关系,特产等情况,这才有合纵连横的基础,才知道缺马该抢大宛,而不该抢大月氏,那是阿富汗。
汉第一次伐匈奴,实际是旨在从东方吸引匈奴重兵东移,东路的霍去病与西路的卫青,都是从东部幽州一线,从河北向西北侧击,长安一线一兵未动。
待匈奴机动兵力被调动至东方,两年后,真正的战略方向,沿河套向纵深突击的拓土之战,才真正打响。
包括霍去病等东路将领,一待将匈奴重兵吸引至幽并以北,火速返回西线,由长安出发,一部斜出西北居延,掩护西进兵团的北方侧翼,主力则迅猛西进,直插匈奴兵力空虚的河套。
汉军主力一战拿下陇西,锁住黄河“门”字大回环的左一竖,将黄河“门”字航段关闭,马不停蹄再下酒泉,军势不歇再下敦煌。
这才是真正的战略方向,东部作战就不是为了开疆,只是为了吸引匈奴机动兵力东移,开疆拓土的真正战略方向,就是“沿河套西进”五个字。
一等拿到河套,大汉即立即征发力役,疯狂修建阳关,玉门关,彻底锁住河西四郡,保卫胜利果实。
霍去病封狼居胥的千古美名,不过是“战略欺骗”而已,大汉伐匈奴,要的是陇西,河套,锁住的胜利果实就是凉州,并州。汉高祖当初被围的白登,就在后来的并州大同附近。
大汉可以对匈奴进行战略欺骗,调动匈奴,那是有文景的积极准备,有武帝与一班开拓进取的文臣武将,故而才有向河套纵深进行战略侦查的参谋旅行。
包括向匈奴纵深实施积极的战略侦查,苏武还被扣了,放了二十年羊,那只是一例罢了。
卫青,霍去病等远击匈奴,之所以有那么多匈奴向导,仆从军,都来源于战务准备阶段。之所以有那么多骑兵,军马,都是景帝偷偷养的。
可那是对敌纵深实施战略侦查,君臣积极进取的汉初,不是羌氐,乌丸,扶余,高句丽,鲜卑等酋长叫什么都不知道的东汉末。
汉初可以调动匈奴,时下的汉军就能被北盟调动,不过一个白波与于夫罗东出河东,河内的态势,洛阳周边的机动兵力,就被吸引到了东面。
另一部汉中央军,由张温率领,此时尚在扶风陈仓至天水郡渝中一带,与西凉叛军对峙,由于长期未能平叛,西凉叛军贼势反大,已寇入三辅,洛阳正要将其罢免。
而从扶风至长安,从长安至洛阳,一条狭长的走廊之上,没有机动兵力了。
只剩下守宫门的太监,守本乡的更卒,对家门口大摇大摆过境的兵马,都没有干涉之力。
一条动不了的死蛇,七寸一按,一条长蛇就完了,这个七寸就是长安。
而长安只要有粮,整个关中就到手了。
关中有十人,粮只够三人。谁能在关中取得一个立足点,有粮食,关中就是谁的。
“我等可据长安?”
高陵县境南,韩暹,胡才,杨奉等一干白波贼头目,望着正以羊皮筏南渡大河的两万白波军,眺望着渭水以南的葱绿,想象着长安的模样,犹自亢奋中略显不自信。
四月未夏,春水还寒,一个个充气羊皮筏上,头抹白汗巾的白波贼,还是手浆并用,奋力划筏。
临时渡口上到处是砍倒搬来的树木,正在挫制的麻绳,捆装中的木排。
河岸边绵延数里的帐篷正在被扎起,一个个拴马固珊的木桩正在被打下,草地上是白云般蠕动着的羊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