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北盟在冀州“屯田”产生的税赋,按时缴予贾琮是做样子,虚情假意,一定藏着什么阴谋。
可时下人家说的明白,要的就是团结的冀州,不要挑动内斗,不要妄图借助外来的力量,打击冀州内彼此的对头。
不要借助的对象中,包含北方联盟。
郭图等人惊诧的就是这个,那这与他们的诉求是一致的呀,大义在贾琮呀,名不正则言不顺,正经持天子节的冀州牧,是贾琮,越团结越利于正朔贾琮啊。
北盟似乎就不把贾琮当做敌人,这可与郭图等人的想象,大相径庭了。
闵纯,沮授等冀州本土土著,则更是神色复杂中闪过敬佩,甚或满意。虽然又被戏谑了一顿,可这没什么。
李轩当年在冀州,就经常戏谑冀州豪强隐户瞒册,全是奸臣。可与背后骂宦官是奸臣,密谋要杀宦官的君子不同。
这个小人是光明正大,当面骂冀州隐瞒户口,田册的豪强是奸臣,可八成没密谋过要把冀州的奸臣全干死,只看见在一起赚钱了。
所谓的幽冀越来越紧密的合作,不就是幽州的小人土豪,与冀州的坏蛋劣绅,越来越紧密的合作么?
对一个只想一起赚钱,比冀州人都不想冀州乱的势力,闵纯,沮授,耿武,田丰等冀州本地土著,又怎么生出敌意?
关键是,闵纯,沮授等人,本来就对北盟没敌意啊。有敌意的是冀州使团里的郭图等人,甚或是在冀州为官的臧旻等外官。
“仙帅明鉴,冀州地方不是嫌少,是五铢跌的太惨了。”
沮授拱手,面对一心一意为冀州安定繁荣考虑的李轩,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就道,“中平年平蛾贼时,仙帅于我等定下的冀州抛荒地安置流民,含黑山包税,赋税皆是折以五铢钱,布帛缴纳,这本来没什么。”
“可五铢跌的太惨了。”
一旁闵纯接口,脸做苦色,“三年不到,粮价腾升,五铢折粮不足当年三成。布帛更惨,当年定的户织布帛材式,歌轮布一出,尽成劣布。若非户年纳的绢二匹,绵二斤尚能折赋,郡县衙班都入不敷出了。”
田丰亦抱拳,抛开臧旻,直问:“我冀州地方不是嫌少,是只想早先亩四升粮的折五铢,换成缴实粮。把布帛,绢,绵实缴,换成歌轮布,或折汉元。粮价年愈升腾,五铢连年惨跌,禄米都发不起啦。”
谁也没想过,缴赋收五铢钱与布匹,会有问题,五铢与土布,上百年都没变过。
可非但五铢与土布出了大问题,连千年不变的粮食,居然都变精粉白面了。
这是完全出乎冀州上下预料之外的奇事,比黄巾造反更令人费解。
造反见多了,五铢钱,布匹,粮食,怎么会出问题?
可就是莫名其妙的出了大问题,汉元一出,莫说幽州,冀州郡县的城郊人口都在弃五铢,汉元才是城郊居民的流通货币。
五铢流通的地方,越来越多的被挤到了荒僻的地界,僻壤山区。
黑山包税,冀州屯荒,早先谈好的赋税,就是折五铢,布匹。
毕竟太行山里的黑山众,自家都缺粮,哪来的粮缴?抛荒的地刚种,没粮,让北盟从幽州运粮到冀州缴么?只能把税赋折为五铢,布匹。
可三年不到,布匹成没人要的“劣布”了,发衙役都嫌弃。五铢更神奇,三年前一石栗谷50钱,时下五铢要250钱,一石。
若无“汉元”,这叫粮价暴涨,可多了个汉元参照,这叫五铢钱暴跌。
冀州收的是五铢,发给郡县官吏,士兵的俸禄,却是五铢与“石”。
这就麻烦大了,本来账面上没问题的赋税收入与财政支出,不到三年,俸禄发不起了。
冀州种田的豪族暴富,躬耕的农人喜气洋洋,可冀州郡县官府,财政破产了。
官府不产粮食,是收税的,一收错东西,禄米都发不起了。
发的五铢与劣布,人又嫌弃,价值大不如前。
冀州众感觉比李轩还委屈,不是故意想毁约,是感觉被坑了,冀州的财政问题,完全就是“汉元”一手造就的,特别是粮价连年暴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