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是如此,关中等一个个单一的地区,同样如此。都有自身的局域,局域外的外部,与整体,三个区域环境,相互制约。
通过改变外部环境,就能导致局域的崩塌,与北方军没碰过幽州边军,二十万边军不战而降,是一个道理。
因为幽州边军在失去引援塞外的可能,失去了南部物资人员通道后,就进入死亡螺旋了,靠自身是改不出来的,不向北盟输诚,饿都饿死自己。
时下的关中,就同样正在塌陷中,由于外部环境的改变,已经进入了下降的死亡螺旋。如无外部干预,靠自身根本改不出来,只会崩塌。
仅一个关中地区,人口就是幽并凉三州的总和,春秋战国时关中极少的旱涝与蝗灾,到了汉时就成家常便饭了,越来越频繁。
非但汉中粮养不活关中了,关东输入长安的粮秣,也支撑不住了。西汉末大乱之后,东汉建都洛阳,称“东都”,长安就只作为“西京”,祭祀与军城使用了。
可关中的人口还在。
长安建都的规划初衷,就决定了本地的粮食供应,本来就无法满足本地,需要汉中,关东等外部输入。
关东粮秣在东面的洛阳,就被截住了。洛阳一旦都缺粮了,东部输入关中的粮食,肯定就要断。
西面凉州又乱了十年,乱到凉州河套产粮区都饥馑了,西面的粮食来源又断了。再到刘焉入益州,借口汉中“五斗米教”作乱,粮食不再北输,关中就失去外部粮食来源了。
唯一还能向关**应些粮食的,只有长安与洛阳一条黄河北面的河西,河东,河内数郡。又要供应洛阳,又要西输长安,支撑不易。
关中已连续数年饥馑,待凉州群贼入寇三辅,那就只剩一个“三粮如何养十人”的问题了。
这就是下降死亡螺旋,就是一道“三粮如何养十人”的简单问题。
解开就没事,解不开就死。
不是十人中能活下三个,是能养活三人的粮田与十个人,在争抢粮食的兵祸,与兵祸必将导致的更大灾荒中,最终全部死亡。
关中豪族已经看到了这一天,正在疯狂兴修坞堡,不惜一切代价囤积粮食,与秋天囤积食物的老鼠兔子没有不同,就是为了熬过没有食物的冬天。
大户都是知道灾荒是躲不掉的,家里桐油封库的五年八年密封仓,就是为了灾荒准备的。
修堡囤粮的大户很坏,是因为还不够坏。
危机中的“守”,最多不过守住了。或是没守住,被危机破家。
坏人从守的那一刻起,就输了。
清平时放贷的利,赶得上饥荒时么?年景好时的良田,爱惜土地的农人又如何肯卖?兼并的最佳时机,恰恰是饥荒进行时。
换个题一样,饥荒就是经济危机,大多人惧怕经济危机,可经济危机就是资本主义的呼吸,与农耕社会的饥荒一样,躲不掉的。
与教科书的结论正相反,士族门阀最喜欢的就是饥荒,财团最喜欢的就是经济危机,这是赚取超额利润,实施大范围兼并的最佳良机。
没有危机,还要主动创造危机,干嘛要躲危机?干涉危机,将危机扩大化,还来不及。
干涉黄巾危机,才有了北盟的崛起,将乌丸危机扩大化,才有了北盟的幽州。
在黄巾危机的第一局,赢家只会产生自黄巾,北盟,公孙瓒与刘虞这四个创造了危机,主动干涉危机的势力。
其余郡县自守的官府,地方自守坞堡的豪强,范阳卢氏等大户,全是“平”“输”之下,等待被赢家支配的游离砝码。
第一局,黄巾败,赢家刘虞登刺史位,公孙瓒封侯,北盟崛起。输家黄巾,连带地方“守”的势力,全部被三者瓜分。
在张纯乌丸危机的第二局,所有选择了“守”的势力,无论是看似强大的二十万大汉边军,刺史刘虞,白马公孙,再到地方各自守堡的豪强,最终的结果,还是只有“平”,“输”两项。
这就是为何北盟在第二局的危机后,一举攫取了幽州主导权。
因为在第二局中,只有北方联盟与乌丸,在主动创造危机,加大危机,干涉危机。其余势力,皆选择了“守”,沦为了游离砝码。
于是,很正常的,待危机结束,幽州就成了北方联盟的幽州。
并州,辰韩,黑山贼,泰山贼,白波贼,胶州半岛,热河,辽阳,北盟正在创造与干涉的危机,从来就不止幽州一隅。
关中的人口对关中是危机,随时溃堤。但是只要挖道渠,将水向北引向并州,向西引向河套,就能将无尽的荒野,滋润成留着奶与蜜的土地。
当关中深处粮食危机大爆发的前夜,正义又怎能缺席呢?
……